013有他的影子(1 / 2)

西源緩緩的開口,說出來卻好似刀割在自己心口般難受:“段意,縱使你是眾人眼中的天才,但天才也會有煩惱。你不是不可一世,強大無破綻的,你也是一個人,你有血有肉,會悲傷,會痛苦,也會選擇自己療傷的方式。所以你的所有決定還有想法,並非都是正確的。”

“你又懂什麼。”段意冷笑,聲音壓抑著怒火:“就憑昨天聽了我的故事,或者從別人口中知道我的過去,就想以一概全?”

他這樣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西源頂著這樣灼熱得仿佛有一團烈火燃燒她的目光,繼續說:“我也許不懂,但我能感受得到,能夠理解,你對你兄長的那份愧疚,還有你們之間的羈絆。因為太重要了,所以你至今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隻能用拴住自己的辦法,來對他進行補償,彌補你覺得對他的錯。”

也許經過這三天以後,他會避開她,會討厭她吧。但沒有關係,隻要他能向前走,停在十年前那個七月的時鍾能夠重新轉動,就好了。

“段意,你錯了。就像那張紙上說的,這就是你的非理性情緒,你一直通過這樣的方式懺悔,想要通過停止自己的時鍾,來減輕對兄長的愧疚。但是段意,你為什麼不朝其他地方想呢?你為什麼不認為,你哥哥在衝進海裏的那一刻,想的是‘隻要段意沒事就好。’或者在他最終無力下沉的時候,想的是‘好好活下去,連同我的份。’……”

“夠了。”段意聲音抖沉,冷冷打斷。他臉上是可以看見的怒氣,因此站起來大力到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也顯得毫不突兀。

西源從未見過如此失控的他,那麼明顯的憤怒寫在臉上,完全不似以往的淡然處世,鎮定自若。

她盯著桌麵上滴下的茶水,仿佛也有什麼滴在她心底。

他說:“你說我的非理性情緒,那麼你剛才的話,為什麼不可以理解為你在給我灌輸你的想法。”

“段意!”她猛地起身拉住他的手臂,迫使他往外走的腳步停下,“你按住你的胸口,自己想一想!你和你兄長從小一起長大,他是什麼品性的人,難道你不清楚嗎!段意,從段澎不顧身邊人反對執意要逆行去救你就知道了,他是天生的軍人骨,為了國家都可以獻出生命,何況為了你!你是他血緣至親,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沉入水底無動於衷,他怎麼可能會怪你,會恨你……他是你哥哥啊,他的本能反應就是保護你!”

西源知道他此刻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因為他手臂的肌肉異常緊繃,她強忍住眼底的淚水,掌心的力度愈來愈重。

“段意,你上次跟我說,災難麵前,很多時候人都無能無力。死……真的很容易,但活著的人,卻要背負很多,這才是生命的大氣。其實段澎一直都在你心底,你去當兵是為了他,學醫路上的堅定也離不開他,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你,他一直跟著你慢慢長大。你卻要把自己,永遠活在十年前七月的那片海底。”

她拉住他手臂的力度漸漸褪去,聲音也越來越輕:“有一些話,正好在我們訪談的最後,想送給你。其實每個人的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些舊傷。就算多麼想回到過去改變一切,但這不可能,疤痕依舊存在。與其舔舐傷口重複痛苦,不如努力生長,活出自己,這才是為你付出的人,真正想要看到的。”

西源往後退了幾步,手撐在椅子上,盯著他的背影,眼角滑下了淚水,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聲音卻依舊平靜:“哪有人沒有傷呢,真正能一直快樂的,恐怕隻有傻子,和小孩子吧。”

她緩緩垂眸,疲憊地閉上了眼。良久,才聽見段意低啞無力的嗓音,像掙脫舊日夢靨,耗盡了所有力氣:

“我倒寧願……自己是個傻子。”

打翻的茶水未幹,桌上的紙浸透了一半。還未動一口的菊茶普洱,卻早已涼透。

西源的身子順著椅子慢慢下滑,最終坐在了地上,將頭埋進臂彎裏,久久不動。

……

A市的清晨寒氣重,空氣中是彌漫著薄霧和水汽。段意驅車趕往墓園,不過是早上八點。

這裏無外乎是最清靜的地方,也是內心最空寂的所在。

墓園管理者看到的景象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高大英俊的男人,手裏捧著一束花,神色比這冬日的早晨還要清冷,踏著晨色緩緩而來。

來到這裏的,應該隻有傷心人吧。

墓園管理者收回視線,繼續啃著手裏還熱乎的包子。

走到段澎墓前,他腳步一滯。墓前放著一束新鮮的白菊花,上麵還夾帶著露水,在寒風中輕輕搖晃。

很顯然,剛才有人來過。

身後是輕輕的腳步聲,根據腳步的力度,辨別出是一個女人。

“不知道他喜歡什麼花,就送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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