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意兀自輕輕笑道：“是很冷。”
“那先喝點熱茶吧，”她把谘詢室的空調打開，端起桌麵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金色的茶從茶壺嘴中汩汩流出，冒出白色的煙氣，“這是玫瑰普洱茶，冬天喝很合適。”
“謝謝。”他接過，修長的手指無意識觸碰到她的，她心下一抖，表情卻淡然自若。
西源竟然不自覺地就進入了訪談模式，應該是這兩周見習養成的習慣和基本素養。她開口：“隻是一個很簡單的聊天時間，在這裏，我們隻是服務者和服務對象，我會對你的一切信息進行保密，你可以盡情地向我傾訴你的問題。”
她抬頭，見段意此刻的眼神很認真地盯著她。西源笑了笑，抽出一張記錄表，“我會通過提問的方式獲取你的基本信息，有助於我對你更加了解，進行下一步計劃的製定。一些很普通的問題，就當作是聊天，你不用趕到拘束，自然回答就好。”
段意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但那雙眼睛卻有著一種奇異的光芒。
他點頭，表示配合：“好。”
“姓名。”
“段意。”
“年齡。”
“虛歲29。”
“職業”
“醫生。”
“家庭組成情況？”
“四個。父母二人，還有兄長。”段意頓了頓，“不過他已經去世，現在是三個人。”
西源記錄的手一定，做個了標記，轉而繼續：“跟家裏人關係如何？”
“還好，我父母長期定居國外。”
“以前和兄長關係如何？”
“很好。”
……
一言一語中，她已經掌握了他的基本信息。接下來……不知道他肯不肯配合。
西源抬起頭，麵露微笑：“我現在對你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相信你也不會對我再心存芥蒂或者感到不安。那麼現在角色互換一下，剛才是我一直在問，現在換成你來說說吧。”
室內此刻已經如春日般溫暖，西源給他的杯中又添上了茶，輕輕道：“能不能跟我說說，你遇到了什麼困難呢？這麼多年來，是不是有什麼事一直在困擾著你，你無法打破它，別人也無法幫助你，是一個鬱結心底，根深蒂固的心結？”
段意眉心漸漸皺起，她知道這是觸及到案主雷區，或者已經接近他們的根本問題的一個標誌性反應。
她目光透過玫瑰普洱的白煙，隱隱波動地望向他，輕聲勸道：“雖然隻是三天，還隻是私人個案，但我很高興，我和你能以這樣的身份坐在這裏。也許真的隻有這樣，拋開了西源和段意的角色禁錮，我們才能麵對麵地看見你的過去吧。你這些年來究竟背負了什麼，在痛苦什麼，放不下什麼……都告訴我吧。”
段意有些木然地回她：“告訴你了，又能怎麼樣？”
“因為告訴了我，不再是共同承擔痛苦，而是我來幫你釋放痛苦。”她盯著他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眸，神色真摯，一字一句說：“在這裏，隻會有我一個人看見，你心底最深處的傷。這個秘密，隻會塵封在這間谘詢室裏，請你相信我們的職業操守，請你……相信我。我想帶你走出，那年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