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主公,陌生(完)(2 / 2)

“我今年二十有二,不知兄弟幾歲?”勳翟問道。

謝郢衣退了一步,他又前一步。

他頭痛又無奈道:“十九。”

“那我便是兄了。”他笑得眉飛色揚,拍案定板:“等你與我一道回楚國後,咱們便設宴結契吧。”

謝郢衣:“……”不,我沒有同意。

“風禹,結拜一事講究時緣與投緣,過甚熱情恐惹人為難。”楚滄月道。

風禹乃勳翟的字,他想了一下,便果斷道:“一見如故哪比得上相知甚深,楠衣這等義薄雲天之人不忌俗禮,翟亦一樣,人生得一知己與性情相投之人何其不易,因此翟方激進了一些,隻望與楠衣真誠結交。”

謝郢衣看著勳翟那一雙真摯的雙眼,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了,但他深知若再推辭倒有些不識好歹,尤其是在兩人身份差異如此大的時候。

他也不是不懂場麵話,他一揖,麵上帶著動容道:“承蒙將軍看得起,楠衣本是四處為家,倒是有將軍為主家引領楚國遊曆一番甚為幸哉。”

這話倒是回漂亮,聽起來好像他答應了,但細品又好像隻能意會這其中的意思,但字裏行間卻沒有明確證語。

這裏麵的彎彎道道勳翟倒是沒有過深去讀解,但楚滄月卻聽出了“謝楠衣”是個懂得給自己留後路的謹慎人。

“這裏有些水,謝先生可用些。”楚滄月道。

謝郢衣不渴,但卻不能不接,他雙手以示敬意接過喝了一口,便又遞回給楚滄月。

楚滄月玩味地接過,轉了個彎,卻出其不意地遞給了他身後之人。

這一舉動,令所有人都意外了一下,齊刷刷地看向她。

“小娘子,你呢。”

突然聽到楚滄月問話,陳白起一愣,這還是這段時日她承受過的最多的注視。

“這幾日你一個小姑子卻與我等一同忍受著饑渴,倒是難為你了。”他感慨了一句。

謝郢衣卻聽了這話僵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似犯了一個錯誤。

若說他耐著幹渴作出喝一口水的姿態乃為自尊與儀態,那麼他忽略了自己未婚妻的狀態,自顧還回水囊的舉動卻透著違和感。

這時,一隻瘦長卻雪白的小手伸出,青色的血管透過白薄的皮膚流露出一種孱弱無力之感,她伸手接過,隻捏了一個小角,將水袋攥在手中,那上麵還有被人握久的餘溫,屬於另一個人的。

她始終低著頭,好像怕生一樣。

“謝、謝。”聲如細絲從簷帽下傳出。

楚滄月緘默地盯著她,兜帽下他半張臉都處於一片陰影下,眼底像有什麼,又像什麼都沒有。

莫名陷入古怪又滯凝的氣氛讓四周一片安靜。

這時,牙索突地煩躁地走過來,他不經意瞥了一眼陳白起,又轉開眼,朝著勳翟喊道:“還有沒有水,老子也渴得很!”

勳翟回過神,對他這囂張的姿態不鹹不炎地笑了一下,抬了抬下巴,讓身後的人遞了一個水囊袋給他。

少年臉上還有幾分病後的蒼白,他旁若無人般地站在中間,好像隨意的位置恰好擋住了楚滄月看向陳白起的視線。

相比他粗獷又急切的動作,接過便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先頭幾人倒是好像不渴一樣意思地隻抿上了一口。

楚滄月收回視線,手習慣性地摩挲著手腕上的蜜蠟琥珀佛珠,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風禹,此處離死地還有多遠。”

勳翟心頭縈繞著一種看不透迷霧的困惑感,但他聽到主公的問話,便暫壓下一切,答道:“先前我們入了北漠棲風口,遇上沙塵暴雖然偏離了,但估摸沒有偏差太多,臣想若步行大抵兩個時辰,入夜前應該能到。”

勳翟曾帶著人馬去過一次北漠死地,也事先摸索過周邊地界位置。

“不必全部留下等待失散的人馬,留下訊號與接應的人手,剩餘的人先出發前往死地。”

“喏。”

——

由於沒有了代步的馬匹,所以交通基本靠腿走,這行走沙漠可不比行走在普通的土石路那樣輕鬆,一開始他們倒是擔心“謝楠衣”的嬌滴滴的小娘子可能承受不住這炎熱的氣候與長時間的趕路,但沒有想到這一路上她都默默地跟著,哪怕掉在隊尾,卻沒有任何拖累的舉動。

這樣一來,倒是讓他們對她有了一番新的認知。

雖然看起來依舊弱得一無是處,但好歹不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