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瞑目。
這四個字一下戳中了在樓上不顯眼處偷聽的嚴亦舒的心髒,旁人隻是輕描淡寫的四個字,聽在她耳裏,卻是將她給拉回到了那天一早,當嚴亦深在給嚴延穿壽衣時,他的眼睛竟是半眯著,一直閉不上。
“幫爸把眼睛閉上。”她聽見嚴亦深這麼說,之後才木楞的上前,伸手抹了下嚴延的眼簾,試著將他的眼睛給閉上……
回憶起那天一早的情況,當嚴延的遺體被殯儀館給運走,家裏已經搭起了靈堂時,她才發覺到時間不過八點而已。
她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間在她的印象裏,大概也就半個小時的樣子,怎麼就這麼快??
時間會很快,也會很慢,慢到讓你每分每秒都過的煎熬,也可以快到讓你往往一個夢想還沒完成,便要與此生說再見。
眼淚不受控製的掉落下來,嚴亦舒一個激靈,忙伸手擦去,這可不是讓她哭的時候,有比流眼淚更重要的事情擺在她眼前,她稍稍探頭去,試圖將客廳裏的動靜聽得更清楚。
她聽見那個叫蘇瑋峰的男人用尖銳的話語傷害嚴亦深,他是個很會攻心的男人。
“你的父親當初將嚴氏集團交給你的時候,我就勸過他要三思而後行,可是他不聽。嚴氏總裁的位置有太多人比你適合,可他非要父傳子,可以說是力排眾議。嫂子,”蘇瑋峰叫著路梅,“我記得你當初也是千百個不滿意嚴延的強勢吧,你很討厭嚴亦深的不是嗎?”
路梅被點到名,臉色因為蘇瑋峰的話一下變得青白無比,嚴亦深淡淡掃了她一眼,波瀾不驚的開口,“媽,不管你以前有多討厭我,我隻希望你以後別討厭我就行。”
路梅整個人一震,被嚴亦深稱呼她的字給懾住,剛才是她聽錯了什麼?嚴亦深叫她,媽?他是在叫她這個當初明麵上對他親切,其實私下將他視若眼中釘的女人嗎?
“蘇瑋峰,你說的都是過去已成定局的事情,我們母子的感情即便當初再不好,以後也會好起來,我們嚴家的事情,自己負責。”從一開始,嚴亦深就連一聲‘叔叔’都沒有叫過蘇瑋峰,原因很簡單,隻是因為他不配罷了。
“你們嚴家的事情,我當然不過問不插手,但是涉及到大家利益的事情,就不是家事了。”蘇瑋峰拿過其中一名股東交到他手裏的幾份文件。
“這是這段時間的財報,表麵上嚴氏這麼幾個季度以來的財務收支都還屬於正常狀態,但是這一本可以看出,嚴氏集團真實的情況很危急,我這還是沒有加前段時間股票幾度跌停,所造成損失的報表。”蘇瑋峰拿著財報,顯得理直氣壯。
嚴亦深無所謂的看著他,想看他還能拿出什麼底牌,看他還能如何在自己麵前逞威風,“所以呢,現在將我換下來,嚴氏就真的可以在一夕之間恢複元氣?就能夠股票漲停了?這期間會受到大的動蕩,恐怕會比我在的時候還要費些時間恢複吧。”
古代打仗的時候,君王們都知道臨陣換將對於士兵們的信心會大打折扣,好歹也是活了這麼多年的‘老人’了,怎麼可能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除非他的目的本就隻是借個名頭將嚴亦深給拉下總裁的位置罷了。
“一旦總裁換人,對於公司來說,倘若這個人能夠讓公司有更好的發展,那我立刻二話不說,馬上將嚴氏集團總裁的位置讓出來,給這位‘賢能’之士。不過我想各位能夠到這兒來,還當著我父親靈前就和我提這件事,必定是有一位被各位公認的繼任者,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也在場呢?”嚴亦深銳利的眼神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沒有看到誰臉上有什麼波動。今天這種日子,這麼多的股東一同出現,這位‘繼任者’還藏著掖著麼?還是說……
視線落到在他麵前坐著的蘇瑋峰身上,嚴亦深瞬間明白了蘇瑋峰這麼主動當‘出頭鳥’的原因,“還是說,您就是那位‘繼任者’?”將他拉下來,由他來繼任,為了不讓人反對他日後的權威,他蘇瑋峰也要學會在這種時候收買人心。“
至於收買人心的方法,或者是在他坐上嚴氏總裁的位置之後,要兌現什麼樣的承諾,隻要是能夠收買人心,隻要是能夠讓他以後總裁位置坐得穩,也沒有人反對的話,怕是無論他做什麼都無往而不利,
這算盤打得響是響,但終究是有漏洞的。
有了承諾,就要實現,一旦早已做好準備要獲得的利益沒有按時到手,先內訌的就會是他眼前的這群人,而受到傷害的,是那時已經成為他們手中玩物的嚴氏集團,還有不被他們重視的嚴氏集團總公司以及分公司的諸多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