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著自己,諸多念頭瞬時間從腦海裏飛過,她都能聽見後槽牙顫抖的聲音,她明明就是這麼的害怕,可到了最後,她還是壯著膽子在自己的手腕上留下一個痕跡。
手腕上流出的鮮血和割破皮膚的疼痛將她迷蒙的意識喚醒,她扔下刀片,找來醫藥箱,她自己給自己消毒,包紮。
事後,她看著手腕纏上的白紗布發呆,這才發現自己就連迎接死亡,都是缺少了這麼一點勇氣……那她還能做什麼?她問自己。或許,真的隻有按路梅說的去做,才能夠找到一些她還活著的意義吧。
所以,從那時開始,她就變成了路梅的木偶娃娃,一個不得不聽從她的話,把自己全部意識拋開,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木偶娃娃。隻要她順從了一次,便無法去反抗,無法再和路梅形成對立,她無法再保有自己的小空間,畢竟,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當當’一聲,嚴亦舒回頭看去,見是許鶴在敲著她的房門。“有事?”
許鶴見她滿腹心事,愁眉不展的樣子,猜測是嚴亦深今天救了她,還在店外等她到十一點的事情觸碰到了她的心。
“小傻妞,你怎麼看上去好像悶悶不樂的樣子?”許鶴走進來,手臂搭到嚴亦舒的肩上,活像一個大姐大。“有什麼心事和我說,我來給你解一解惑。”
嚴亦舒垮著肩頭,周身一股頹喪氣息,“他說,他拿我當妹妹。”這個他自然指代的是嚴亦深。
“拿你當妹妹不好嗎?畢竟這是又多了一個家人來疼你愛你啊。”許鶴往樂觀積極的方向引導她。“有家人的感覺不好嗎?小傻妞,要知道我們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和這麼多的家人相處。有些人,可能在可以彌補的時候,連彌補的機會都剝奪了。”
嚴亦舒對上許鶴的眼,見她還是滿臉的笑容,不由的心生感慨,“鶴姐,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的很堅強。”
許鶴眼眸微閃,稍稍垂下了眼簾,沒心沒肺的笑容少見的從她臉上消失,“傻妞,我用作為過來人的經驗,勸你一句,別在可以和家人說開心事的時候,選擇了放棄,不然真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話,你就真的什麼都來不及了。”
“當初我勸你先離開家裏一段時間搬出來住,其實也是為了讓你能夠有時間、空間,肩上不用背著那麼沉重的擔子來壓抑著自己。也為了能夠讓你可以想清楚,你自己到底要什麼,是要繼續沿著你媽媽給你架構的未來去走,讓你自己過得不開心,還是說你要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那一條路,即便這條路肯定會比你媽媽給你的那一條,艱苦得多。”
按著路梅的想法去走,那就隻會讓嚴亦舒走到一個眾叛親離的不歸路上,許鶴不是沒有過體會,那樣的感覺太難受了,難受到不知自己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夠走出岐途,要鼓起多大的勇氣脫胎換骨,要在多少人的眼光中求生存,到最後還要對自己,對旁人說上一句,‘我不在乎。’
許鶴的一番話,讓嚴亦舒的內心又亂了,才稍微定下來的心緒再一次不平靜,“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那我先出去。”許鶴明白她現在的心情很亂,也很複雜,看著嚴亦舒走了幾步來到床前,很是無力的倒向自己的大床,這種頹廢她也曾經有過,嚴亦舒此時的心境她可以理解。
替她關上房門,她坐在客廳裏環顧四周,內心竟是碰見了兩位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傷心,難過。她主動朝他們招手,和他們坐下來一起聊了聊,和他們說著自己從不敢說的話,發泄著未曾向任何人發泄過的情緒。
之後,她聽見他們的安慰聲,難過說,“你一個人堅強的太久了。”
傷心說,“你一個人做不到的。”
難過又說,“可是你不得不自己一個人。”
傷心又說,“對啊,不得不自己一個人。”
擦掉臉頰上不自覺流下的眼淚,許鶴自言自語得說,“對啊,我不得不自己一個人…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之後,嚴亦深也常來找嚴亦舒,有時候甚至還帶著夏歌和他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嚴亦舒也從一開始的毫無回應到逐漸能夠和他們淺淺交談上幾句。
這天,嚴亦深和夏歌帶著孩子又來了,許鶴終於可以理解到當初夏歌抱怨說,嚴亦深作為嚴氏的總裁怎麼可以這麼閑,她這快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快看他看到吐了……
和夏歌進行了一番親切友好的眼神交流,她看見嚴亦深遞給嚴亦舒一張請帖樣式的物件,嚴亦舒愣愣接過。
“下個月8號,寶兒滿月,你作為姑姑可是一定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