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聲錚然連綿,指尖輪過一番,音就戛然而止在這裏。
姑娘們的輕呼聲響起:“呀,弦斷了!”
指尖有著刺痛,我微微撚了撚,有點粘滑的感覺,像是流血了。
“公子,拿去。”
一塊帕子塞在了我手中,是司徒修拿來的,我遞回去:“姑娘家隨身的帕子不要隨便給別人。”
“這哪是隨便給的,”司徒修嗔怪,“公子是師傅,又有什麼好忌諱?”
“於禮不和。”
“那麼公子可以收下我這塊嗎?”
一個男聲響起,腳步聲也近了,這個聲音溫和好聽,相當熟悉的聲調,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冒昧了,在下傾慕洛公子的琴音很久,”一塊帕子觸碰到我的指尖,“如果不介意的話……”
他的聲音……熟悉的讓我有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我……曾經在哪兒見過你嗎?”
他包紮的動作一停,隨後又繼續道:“不曾。不過我對公子也是有熟悉之感,也就是所說的一見如故吧。”
“應該是。”我微笑。
因為有了外人在,姑娘們很快告辭,整個小閣隻剩下了我和他兩個人。
“在下華容。”
“洛書。”
我和他並肩走下閣樓,下了那個閣樓便是街市,此刻正是人煙繁忙的時候。華容見我不走,問我怎麼。
“瞎子的聽力總是比較好的,”我無奈,“這裏對於我來說太吵了。”
“倒是我疏忽了,”華容道,“賞個臉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我點頭,他牽起我的手,我一愣,隨意明白過來他是帶著我走。有著人牽著走確實方便很多,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手掌的溫度讓我感覺到不安。
不安的源頭在哪裏,我也不知道,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是這樣子的接觸卻讓我生不起半點的違和感。
相反的是,我感覺這樣子的事情仿佛已經做過千百次。
他帶著我兜兜轉轉,來到了一個小小的酒店。
酒香濃烈,廚房傳來的小菜的香氣也別致。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兒有個酒家,他領著我上了二樓,點了一壇酒和一壺清茶。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喝酒?”
他輕笑:“看你的樣子,就不像是嗜酒之人。”
“嗜酒之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像我這樣吧。”
我失笑:“不像。”
“你從哪兒知道?”
“你身上沒有酒香,而且我的直覺很準。”
酒和茶很快端上來,他給我倒了杯茶,自己斟了杯酒,酒香和茶香融合在一起,卻沒有一點違和的地方。
“這個酒家的對麵也是一家酒家,”華容道,“從這邊可以看到另一邊。”
“那倒是很奇怪。”
“上次我就在另一邊的一個房間內,讀書讀累了就往窗外麵一看,正好看到他在看我,他還假裝自己在看別處。”
“她?”
“恩。”
我轉了轉杯子:“她是你的妻子?”
“她在婚前去世了。”
我張了張嘴,半天吐出個抱歉。
“無事。”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我感覺到陽光從側麵轉向了背後。
“一會兒有花燈,你看嗎?”
“你好像一點也不介意我是個瞎子。”
“既然你都不覺得是什麼特別大的事情,我再來關心,很奇怪,”華容輕笑,“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無味即是空,有些東西根本不需要看。”
我笑:“終於有了個人知道了我的心情。”
“那麼,”他的聲音帶著笑意,“你願意一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