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說了,日後,要叨擾北岸你了。”棲梧回來了,必會來看自己的兒子,若是我在,恐怕......尷尬得緊。
當年棲梧說,莫要讓阿九叫男人傷了心,到頭來,叫他傷心的,卻是我。
“好。”北岸頷首,算是應答。
棲梧山下頭的草廬,石磨上還曬著梧桐花,已經幹透了,我順手給收了回來。盛在一隻小小的木盒子裏。
晚間,北岸尋來一小壇子仙泉,說是要泡茶喝,於是那盒幹透的梧桐花,便成了水中盛開的花。
今日不知何故,小狸竟然不在,也罷,不在也好,免得尷尬。
我盤在一旁,爪子裏捧著桐花茶,同北岸閑聊著。
“北岸,阿九這些日子,可好?”我所指的,是我不在的日子裏。
北岸看著我,躊躇一番,伸手摸摸麵前的凝魄,而後道:“鳳王那段時間,總也在山門口眺望。”
他是在等我麼?
或許是,又或許不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了。
“是麼。”我低聲應答,眼神卻被茶杯裏盛開的梧桐花所吸引......我想我需要給阿九平安喜樂的生活。
然而,我如今的狀況,卻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所幸月沉激發了我體內的潛力,想來日後修行能夠快上一些。
“喝茶,怎的不請本王來?”有聲音從門口傳入我的耳朵,抬眼一瞧,卻是紅衣墨發的阿九,他正眉眼含笑,將我看住。
“鳳王大人。”北岸朝阿九問好,我卻隻覺得尷尬,不好說話,隻能愣愣將他盯住。他卻彎眉一笑,朝我走來。
“地上涼,小孩子家家的,要多注意身體。”
我怔愣半晌,才發覺,他所說的那個“小孩子家家的”是我奈淵。然而我不能辯解,於是我將身體直起,站立起來。
他卻皺眉看我半晌。
“你見過東華帝君?”他如是問道。
“嗯。”我未有解釋,隻是頷首算是應答。我確然是見過月沉的,阿九能夠察覺出來,也並不奇怪。
“難怪,你體內靈力大增!”阿九含笑,伸手來摸我的腦袋,卻被我躲開。他一愣,淡淡然將手收回去。
“小家夥,怎麼晚了怎麼不回山上?”他如是問道。
“我以後住北岸家。”我埋頭不去看他。
他仍舊怔愣,頷首道:“好。”
我原以為他會問原因,卻半句也沒有問,最後囑托北岸了一些事情,便又離開了。我瞧著他大紅色的背影遠去在夜幕裏,惆悵歎息一聲,百般無奈。
有一個想法,在腦子裏百轉千回,揮之不去。
我想去見棲梧!可我,又害怕見到她,我根本不知該如何麵對她,更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難道我要同他講阿九的事情麼?這怕是不能。
誰曉得,我還沒有想清楚是否要去見她,她卻已派人來尋我了。
半夜時分,一道仙氣由遠及近,落在草廬前,北岸說怕是有哪方小仙以為他是闖入棲梧山的妖怪,想要前來一探究竟。開門,卻見籬笆院內,月華遍撒,碧珍著一襲碧色的衣裳立在當中,朝我們盈盈施禮。
“見過帝君,先前不知帝君身份,做出違背禮儀之事,還望見諒。我家姐姐邀您今日前去喝茶。”說完,她朝我微笑。
她家姐姐,是指棲梧麼?月沉所言,棲梧已然回來,就在那處花穀之中,那麼,碧珍口中的姐姐,恐怕就是棲梧。
我身子僵硬,低聲問道:“你家姐姐,可是鳳棲梧?”
她微微一愣,卻道:“我家姐姐名喚白芷,如何又叫甚鳳棲梧?”她皺眉沉思,而後猛然醒悟。
“鳳棲梧,鳳棲梧!帝君所說,可是先代鳳王?”她麵露驚訝道。
我並不應答,隻道:“不必多問,這便去吧。”
北岸看我一眼,傳音與我,要我小心謹慎,我回他一個安心的目光,便隨碧珍騰雲而去。
一路上,月華遍撒,我卻將臉,藏進黑暗深處,碧珍不同我講話,我亦不同她講話,於是兩相沉默。
雲團落在那花穀中,老遠便能夠在黑夜中望見大片的牡丹花。
碧珍驅雲直入花穀一處,稍時,便見著一小小竹樓。
竹樓四角高懸著隻紙燈籠,透過燈籠微光,能夠看見那竹樓之上,擺著一架古琴。卻無人在古琴前。
碧珍抬眼看竹樓高處,恭敬道:“姐姐,碧珍已將帝君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