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說!
隻要一說出來,這丫頭馬上就會察覺出自己對她有多重視,以後,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騎到他的頭上來了。
所以,他一個字也不能說。
“原來,你求我,居然是為了這個?”
燕孤雲勾了勾唇,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膀。
凝露正被他惡狠狠的眼神看得心中發毛,突然見他雨過天晴,露出笑容,心頭頓時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點頭道:“是啊,公子,含香姊姊和婢子情同姐妹,她被惡鬼抓走了,婢子、婢子說什麼也要救她,可是婢子無能,隻好來求公子了。”
“可是,我為什麼要救她?她和我非親非故,不過隻是一個丫頭,我為什麼要冒著被惡鬼吃掉的危險去救她呢?”燕孤雲輕描淡寫地反問道。
“啊?”凝露被他問愣了。
她咬著下唇,怔怔地看著燕孤雲,一個字也答不出來。
是啊,她憑什麼就以為公子一定會去救含香?
含香和自己隻不過是知府大人剛剛送來服侍公子的,相處短短連半日的時間也沒有,根本談不上有什麼主仆情義,她怎麼會這麼天真,想當然地認為公子就一定會去救含香姊姊呢?
“公子,含香姊姊她好歹也服侍過您,喂你吃過飯……”她想了好半天,終於想出一個理由來,兩眼又含著期望。
可惜燕孤雲的回答馬上又把她的期望打成了碎片。
“丫頭服侍主子,喂主子吃飯,乃是天經地義,難道你要我為了一個丫頭,送了我自己的命?”燕孤雲唇角的笑意更冷,連眼眸也變得冰冷起來。
他的心中越來越是失望。
原來,在凝露的心裏,自己連她的那個含香姊姊也及不上。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惡鬼,恐怕她倒是希望被惡鬼吃掉的那個人是自己吧?
他再也不願意看凝露一眼,抬起下巴,冷冷地道:“放手!”
她既無情,我便無義。
凝露眼中又滾下大大的淚珠,她哽咽著道:“公子,婢子求您了,隻要您答允去救含香姊姊,婢子、婢子……”
她重重地咬著嘴唇,終於一字一字地說了出來:“婢子願意為公子做任何事,公子要我怎樣,我便怎樣,此生此世,絕不反悔。”
她閉了閉眼,眼中淚珠有如斷線珍珠般滾落。
為了救含香姊姊,她一切都豁出去了。
她所有的,也不過是自己這個人而己,隻要公子答應救人,她……她就把自己的整個人全都交給公子。
燕孤雲的心中重重一震,她話中之意,他如何不懂?
她這是要拿她自己的身子來做交易啊!
嘿嘿,嘿嘿嘿!
他在心底冷笑起來,凝露啊凝露,你也太小瞧我燕孤雲了吧,你當你自己是什麼人,你當我燕孤雲是什麼人?
我如果真的想要女人,什麼樣的女人要不到?
他突然就大大地生起氣來。
讓他受不了的理由是,她想要獻身給自己,居然還是這樣一副委屈的表情,好像自己要了她,不是給她的臉麵,而是給她的屈辱!
他燕孤雲再不堪,也不會去碰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
他不稀罕!
“凝露,你抬起頭來。”他不動聲色,雙眸微垂地看著她。
凝露聽話地抬起臉,又大又圓的眼中兀自不停地滾下晶瑩的淚珠,一顆顆像花瓣上露珠般。
很美,真的很美。
燕孤雲看得目不轉睛。
隻是這樣的美,再也打動不了他的心了。
燕孤雲伸出手指,輕輕地拭了她滾落腮邊的一顆淚珠,送到嘴裏一嘬,淡淡的鹹,苦苦的澀,就像是他的心。
他的眼神和手都很溫柔,無疑給了凝露最大的希望。
“公子……”她滿懷期翼地看著他。
突然,燕孤雲反手一掌,重重地抽在她的臉上,登時將她的臉打偏了過去。
她的整個人也被打懵了。
“公子,你、你……”她愕然睜大了一雙美眸,不敢置信地瞪向燕孤雲,那樣稚氣溫柔的少年,怎麼會出這麼大的力氣打她?
她做錯了什麼?
她嚐到了嘴裏淡淡的血腥氣。
燕孤雲這一掌的力氣用得著實不小,她吹彈得破的白玉粉頰高高腫起了五條紅紅的手指印。
遠遠地,墨白和侯知府也看到了這一幕,全都吃了一驚。
墨白皺起了眉頭,心道十九師弟還真是人小心狠,連當眾打女人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侯知府則嘴角一抽,好像燕孤雲的這一掌是在打了他的臉上。
凝露是他送去服侍燕孤雲的,燕孤雲教訓了她,就等於是教訓了自己,這分明是嫌棄自己送去的人不得力啊。
凝露這個蠢貨,真是不長腦子的!為了一個區區的含香,就跪在那兒要死要活地求燕公子救命。
她也不用腦子想想,燕公子是什麼人,就連他這個知府大人的麵子都不給,豈會答應她一個小丫頭的哀求?
這一巴掌,打得真是活該!
他一邊怨恨地瞪了凝露一眼,一邊在腦海裏琢磨著,府裏還有哪些溫柔美貌可人體貼的俏丫環能夠代替凝露,好送去給燕公子讓他消消氣。
可他數來數去,也沒找著第二個,自個兒府裏但凡有點姿色的,全都被他那個沒出息的兒子給染了指。
該死的畜生!
他跺了跺腳,恨不得馬上回府踹自己那個瞎眼兒子屁股上幾個大腳,旁的本事沒有,玩女人的本事一個頂倆!
活該他被人弄瞎了眼!
“我打你,是要讓你記住,我,才是你的主子!是你的天!你的人早就已經是我的了,你沒資格跟我講任何條件,你,懂了嗎?”
燕孤雲勾起凝露的下巴,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他的雙眸冷洌如冰,沒有半分暖意。
凝露隻覺得全身血液都結成了冰,簌簌發抖,幾乎要癱倒在地。
公子他……他突然變得好可怕!完全變成了一個可怕的陌生人!
她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懂了嗎!”燕孤雲捏住她的雙頰,迫使她嘟起嘴來,聲音冷厲。
“懂……”她臉頰劇痛,怕得要死,好不容易才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字來,眼淚紛紛亂亂而下。
“很好,這樣才乖。”燕孤雲滿意地鬆開了手,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頂,就像愛撫一隻聽話的小貓。
凝露怕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見燕孤雲對自己伸過手來,本能地就往後躲。
燕孤雲眼眸一厲,忽地變撫為抓,一把抓住凝露的頭發,將她的臉拖到自己麵前來。
“我剛剛說的話,你這麼快就忘記了嗎?嗯?”他的聲音很輕柔,可聽在凝露的耳朵裏,就像是地獄裏惡魔那猙獰的聲音。
她緊緊閉上了眼睛,不敢看他,戰戰兢兢地答道:“沒,沒忘,不,不敢。婢子一切都聽主人的。”
“很好,這樣才乖,我才會疼你。”燕孤雲微笑著放開了她,抬起手,幫她理了理被自己弄亂了的頭發,十分溫柔。
凝露全身都在發著抖,卻半點也不敢抗拒,更不敢躲閃。
忽然,燕孤雲往她的耳朵裏吹了口氣,輕笑道:“小兔子,你為什麼閉上了眼睛不敢看我?你是怕我了嗎?”
凝露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聽出了他笑聲裏隱藏著的寒意,嚇得連忙睜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用力搖頭道:“不,不,沒有,沒有,婢子不敢。”
“隻要你聽話,我就會乖乖地疼你,更是一個指頭也不會動你的,明白嗎?”燕孤雲笑得溫柔動人,臉上浮上了薄薄一層紅暈,看上去就像是稚氣害羞的少年。
可看到這一幕的人都知道,這個麵帶稚氣,動不動就臉紅的孱弱少年,下手的時候有多狠辣,多無情。
侯知府簡直目瞪口呆。
他算是對燕孤雲徹底地服氣了。
瞧瞧人家,管束女人的手腕多麼的高明,一個眼神就能讓女人乖乖地聽話,簡直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這男人當得,實在太威風,太神氣了!
再想想自己府裏頭的那些個母老虎們,都快騎到他的脖子上拉屎了,眼睛裏半點也沒有他這個知府大人,更別提什麼夫君是天,婆娘是地了!
不行不行,自己等燕公子回來之後,一定要好好向他討教一下這管束女人的法子,隻要燕公子多傳授給自己幾下散手,自己還愁不把家裏那幾頭母老虎們收拾得服服貼貼,一個個變成溫順的小貓嗎?
他想到得意處,忍不住嘿嘿地樂了起來,全然沒留意墨白投給他的鄙夷的目光。
墨白是看得直搖頭。
十九師弟實在是太不憐香惜玉了。
雖然他自己也很不待見女人們哭哭啼啼,但那好歹也是十九師弟的心上人吧?說打說打,要罵就罵,瞧把人家小姑娘嚇成啥模樣了?
十九師弟這樣,還能得到那姑娘的芳心嗎?
瞧那姑娘瞧著十九師弟的眼神,哪裏有半點瞧自己心上人的模樣,她分明把十九師弟當成了地獄裏來的惡魔了。
嘖嘖嘖,十九師弟還真是蠢啊,年輕氣盛,以為這懼怕就是情愛嗎?
他不懂得,想要唯命是從的姑娘容易,可是要姑娘的那顆真心,難哪!
墨白幽然長歎。
“好了,起來吧,別跪在地上了,這裏都是磚頭瓦礫,你跪了這麼久,膝蓋不疼嗎?瞧你,額頭上都磕出血來了,來,我幫你上藥。”
燕孤雲將凝露從地上拉了起來,凝露的腿都軟了,根本站不直,他伸出一隻手臂,牢牢地圈在她的腰間,像個鐵箍一樣,半扶半抱地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取出金創藥,細心地替她抹在額頭的傷口處。
凝露一點也不敢反抗,像個簌簌發抖的小兔子一樣伏在他的懷裏,她想哭,可又不敢哭,兩隻大眼睛無神地看向別處,就是不敢看向燕孤雲。
燕孤雲擦完了藥,把剩下的金創藥塞到她手裏,道:“拿著,這藥很好用,我不在的這兩天,你要聽話的自己上藥,知道了嗎?我回來之後,不要看到你額上還有傷口。”
凝露乖乖地點了點頭。
“這樣才乖。”燕孤雲忽然低下頭,在她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又露出了羞赧的笑容。
凝露就像個木頭人一樣,呆呆地,眼中沒有表情,臉上也沒有表情。
她一動也不敢動。
“小兔子,你喜歡什麼?我回來的時候帶來給你,金鐲子?玉簪子?都不喜歡?那麼,糖人兒?”燕孤雲微笑地看著她。
凝露猛地打了個哆嗦,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說話,肯定會激怒他的,便胡亂地點了點頭。
“哦,原來你喜歡這個東西,好,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給你捎個又大又甜的糖人兒。”
燕孤雲滿意地眯起了眼,終於鬆開了環在她腰間的手臂。
凝露的身子晃了晃,咬緊了牙才讓自己站穩了。
燕孤雲不再看她,一抬腿上了馬背,對著墨白馳了過去。
“師兄,咱們走吧。”他淡淡地微笑著,甚至連頭都沒回。
“嗯。”墨白應了一聲,同情的目光落在凝露的臉上,隨後又轉了回來。
隨他去吧。
不過是個丫頭,自己犯不著去操這份鹹心。
十九師弟還年輕,終有一天,他會後悔。
“毛驢兄弟,咱們走。”他拍了拍馬腦袋,那馬兒便放開四蹄,奔跑起來。
燕孤雲對著侯知府一抱拳,道:“知府大人,在下和師兄去辦點私事,三五日便可回來,咱們稍後再會。”
他交待了這一句,登時讓侯知府心裏大為舒服,心想,別看這小子年輕,倒是比他師兄會做人。
“燕公子和墨大俠此去馬到成功,本府會在這裏督建他們加緊進程,希望公子回來的時候,能夠看到一所讓公子滿意的宅院。”他微笑道。
“多謝知府大人了。”燕孤雲也笑道,二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燕孤雲便拔轉馬頭,準備對著墨白的背影追去。
突然之間,他的目光一凝,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笑容一下子凍結在了臉上,視線呆呆地看著前方。
侯知府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登時張大了嘴巴,滿臉駭然。
隻見遠處,一抹身影像是鬼魅般,倏地進入了他的眼中,就像是地獄裏來的幽魂,輕淡飄渺得隻有淡淡的影子。
那人影來得好快,眨下眼的功夫,已經近在眼前。
侯知府這下子看清楚了來人的相貌五官,臉上的駭然變成了驚愕。
他趕緊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人,可他再仔細看時,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
那是一張俊美得無可挑剔的臉,卻帶著一臉的肅殺之氣,讓人一見之下,不寒而栗。
老天哪,這、這不是恢複了本來麵目的太子殿下嗎?
太子殿下怎麼會去而複返,而且還一臉的冷寒,那眼中嗖嗖冒出來的冷箭,幾乎要把他射穿了一般。
他不會是又捉住了自己的什麼錯處,前來興師問罪的吧?
侯知府心中發虛,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戰戰兢兢地道:“拜、拜、拜見太子殿下。”
小七倏地停下腳步,一伸手,拎著侯知府的衣領提了起來,咬著牙問道:“墨白呢?”
他眼角的肌肉隱隱跳動,聲音像是從齒縫裏逼出來一樣,帶著深深的恨意。
“墨、墨、墨……什麼白?”侯知府被嚇懵了,結結巴巴地重複了一句,才反應過來,太子殿下問的是墨大俠啊。
“在、在、在……那邊。”他的舌頭打結,話都說不清楚了,哆嗦著手指對著墨白遠去的方向指著,“剛、剛、剛……剛才離開。”
小七目光一寒,脫手鬆開了侯知府的衣領,侯知府“哧溜”一下癱到了地上。
太子殿下的表情實在是太嚇人了,簡直比那個姓墨折煞神還要可怕。
剛剛那一瞬間,侯知府覺得自己的心都不跳了。
萬幸啊萬幸,太子殿下要找麻煩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墨白。
“走了?”小七放眼望向侯知府所指的方向,墨白已經連人帶馬連個影子也看不見,他眼角一掃,突然看向一旁的燕孤雲。
燕孤雲心頭陡生警覺,暗叫不妙,雙腿用力一挾,胭脂雪得了命令,後蹄一蹬,身子騰躍而起,像離弦一箭般向前射出。
如果他早點反應過來,在遠遠看到小七的身影那一瞬間,就打馬飛奔,以胭脂雪的腳力,小七的輕功就算再高,也不可能追得上他。
可是他看到小七那鬼魅般的身影,那輕忽飄渺的身法,一時竟然看呆了,渾然忘了逃跑這一事,更忘了自己就在不久之前,剛剛下毒手想要害了對方的妻子,對方正對自己恨之入骨。
等到他看到小七那不帶善意的目光向自己射來,他才意識到不好,隻是此時再跑,已經遲了。
“想走?有這麼容易?”小七冷哼一聲,足尖點地,身子騰空而起,像一隻展翅的蒼鷹搏擊長空,對著馬背上的燕孤雲飛撲而去。
燕孤雲正在沒命價地打馬奔逃,突然覺得身後多了一人,他猛然回頭,隻見小七修長挺拔的身軀正站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冷眼逼視著自己。
那胭脂雪奔跑如風,在這樣的速度下,尋常人別說是站在馬背,就算是騎在馬上,都很有可能被甩下馬來。
可是小七就那樣隨隨便便地站著,卻穩如泰山。
疾風吹得他的衣襟向後鼓蕩而起,一襲黑衣在風中獵獵飛舞,像是從地獄裏鑽向來向他索命的惡神。
“你、你要做什麼?”燕孤雲臉色蒼白,嗓子逼緊,聲音喑啞,方才在凝露麵前擺出的高高在上的氣勢蕩然無存。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小孩子。
沒人注意得到,他的手暗暗地探入了懷裏,向一樣東西摸索過去。
所謂的害怕,隻不過是他裝出來的表象,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的這副表象給騙了過去。
他雖然隻有十六歲,可是手下卻染了不知道多少鮮血,斬下過不少成名英雄的頭顱。
他豈會像他露在表麵上的那樣害怕膽怯?
可惜,他遇到的不是別人,偏偏是小七。
小七絲毫沒有被他的表相所迷,他伸出手,“咯嚓”一聲,就將燕孤雲的右臂輕輕易易地卸了下來。
“啊!”燕孤雲發出一聲慘呼,登時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胭脂雪見主人突然落馬,猛地頓住腳步,停在了燕孤雲的身邊。
小七輕飄飄地躍下馬來,麵無表情,一步一步地走向燕孤雲。
燕孤雲右臂劇痛,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滾了下來,可他緊緊地咬住嘴唇,幾乎出血,就是不讓自己呼痛出聲。
他兩眼憤恨地瞪向小七,沒有半點示弱和屈服的意思。
大不了,他就一掌劈死自己,想讓自己向他求饒,門都沒有!
他燕孤雲雖然失去了功力,可是他卻沒有失去他的傲骨和尊嚴!
小七的腳停在了他的麵前,足尖在他的傷臂處輕輕一踢,燕孤雲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要殺就殺,你折磨人,不是英雄好漢!”他嘶聲叫道,眼珠血紅。
“就你也配知道什麼是英雄好漢!”小七一字一字地冷聲道,“說,墨白去了哪兒!”
燕孤雲心頭掠過一抹疑雲。
看小七這滿臉煞氣的樣子,十足是像要尋十七師兄晦氣的架勢,十七師兄又哪裏得罪他了?
難道是因為昨夜十七師兄為了自己留了下來,沒有跟他們一起走嗎?
那他也不至於變成這樣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吧?
“不、知、道!”燕孤雲把脖子一扭,硬氣地答道。
不管對方找十七師兄是為了什麼,他都不會向對方透露半個字!
哼,他準是為了那個女人來找師兄,那個女人……還真是賤人。
身邊明明有了夫君,還要和自己的師兄糾纏不清,師兄明明都不要她了,她還不死心。
自己就是被活活地打死,也不能告訴對方師兄的行蹤。
“很好。”小七冷冷地道,足尖又是一踢,正好踢中燕孤雲的小腹。
燕孤雲隻覺得小腹上像是被刺入了萬把尖刀,這些刀子的尖刀在他的小腹中翻絞著,絞得他的腸子都變成一寸寸地斷掉了。
他疼得連牙都咬碎了,嘴角沁出血絲,在地上像條死魚一樣抽動著,翻滾著,可他就是強忍著,一聲也不出。
他絕不屈服,絕不!
侯知府和凝露都嚇呆了。
凝露在剛才還對燕孤雲怕得要死,覺得這世上沒有比燕孤雲更可怕的人了,可是眨眼之間,她就發現,把自己折磨得要生要死的小惡魔,居然也被別人折磨得要生要死。
她看著倒在地上不停打滾的燕孤雲,略帶稚氣的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角卻帶著一抹鮮紅,眼神凶狠,就像是一匹被打斷了腿的狼,雖然沒有了反擊的能力,可是隨時隨地,它都在想著要咬人一口。
凝露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對這名少年從心裏懷著一絲旖旎的感激和柔情,畢竟,他是她第一個有過親密接觸的男子,他又幫她化解了難以言說的尷尬,她的心底已經對他起了柔情。
但就在剛才,燕孤雲的冷漠和翻臉無情,已經徹底將她剛剛生長起來的溫存扼殺在了萌芽裏,她的心裏對他,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柔情,隻有冰冷和淡漠。
看到燕孤雲痛苦的模樣,她不覺得心痛,反而有些淡淡的同情。
她的目光悄悄從燕孤雲的身上移向他身旁的那個折磨得燕孤雲狼狽不堪的男人。
她不敢正眼去瞧,隻敢偷偷地看。
因為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和冰冷,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離得這麼遠,都渾身發抖,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凍的。
他……真高啊!足足比她高了有兩個頭,她幾乎要仰起臉來,才能夠看清楚他的長相。
當小七的容顏映入她視線的時候,凝露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頓住了。
她的心像被一頭小鹿狠狠地撞了一下,然後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
陽光從頭頂直射下來,照在小七的麵上身上,他雖然穿著一身的黑衣,可是卻像一尊閃閃發光的神像,讓人莫可逼視。
凝露忽然不敢再看,她迅速垂下了頭,眼中不自覺地落下淚來。
一滴接著一滴,迅速打濕了她胸前的衣襟。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是感動?還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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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知道,她真的想好好地,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看到燕孤雲的慘狀,侯知府心下覺得不忍,他上前一步,想為對方開口求情,可轉念一想,馬上又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對方可是太子殿下啊,是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大靠山,他還真是傻了,居然會想為一個江湖上的草莽小子,去得罪太子殿下?
自己還是閉上了眼睛,關上了耳朵,當啞巴聾子好了。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才是明哲保身的為官之道。
“還是不肯說是嗎?”小七見燕孤雲疼得渾身抽搐,兩眼翻白,幾乎就要暈厥過去,倒也佩服他的硬氣。
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擔心,這個該殺千萬的墨白,自己要是見到了他,一定將他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