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代人受過(2 / 3)

“師兄謬讚了。”

燕孤雲臉上微紅,心中卻是暗驚,十七師兄果然極是聰明,自己想破了腦袋才想出來的法子,十七師兄居然一猜就中。

“好,既然大師兄在知府大人的府衙之中,那咱們馬上就趕去曲池城。十九,你的身體還能騎馬吧?要是不便,咱們可以同乘一騎,對了,小十九,我剛剛得了一匹寶馬良駒,一會兒你給我品鑒品鑒。”

墨白想起自己那頭毛驢兄弟,就眉飛色舞,精神大振。

他和小七賽馬之時,燕孤雲隻是遠遠地瞧著,唯恐被兩人發覺,不敢靠近,隻是從極遠的地方開始挖通地道,一直通到了若水所站之處的附近。

他藏身於地道之中,對上麵的情形半點也瞧不見,所以墨白那匹毛驢兄弟,他並未見過長成什麼模樣。

“師兄的寶馬,那定是不凡,小弟要是和師兄同騎,豈不是壓壞了它?小弟雖然無力殺人,但馬兒麼,還是能夠騎的。”燕孤雲淡淡笑道。

他很少看到師兄這樣喜形於色的表情,想必那匹寶馬,師兄定是愛逾性命,昨晚上他忽施偷襲的時候,隻是一心想要借這個機會除掉眼中針,肉中刺,根本沒有顧及其它。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師兄之外,不管是誰死了他都不會有半點愧疚,包括馬兒。

在他的眼中,馬匹就是借力的工具,用過就可以丟在一旁,死了也毫不可惜。

所以當他向短腿土馬施放毒針的時候,他毫不猶豫,隻要能殺掉那個女人,死一匹馬算得了什麼。

可是現在看到墨白喜滋滋地提起自己的寶馬愛駒,燕孤雲心中忽地閃過一抹不安,早知道師兄如此重視那匹馬,那他昨夜絕對不會向那馬兒下毒手。

幸好那馬平安無事,否則師兄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麼模樣。

他倒也很好奇,想瞧瞧這匹能讓師兄讚不絕口的寶馬究竟長得什麼樣子。

那定是高大神駿,英武不凡罷?

師兄既然如此愛馬,怎麼會舍得讓他的寶馬上馱兩個人?自己雖然沒有功力,但單獨騎馬卻不是難事。

“好,小十九,你在這裏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找一匹馬來。”

墨白說完,展開輕功,向著馬廄飛奔而去。

燕孤雲望著墨白遠去的背影,眼眸深處閃過一道幽深的光芒。

看起來,十七師兄還是很顧念兄弟情誼的。

或許,自己可以試著以情動之,總有一天,他相信自己一定會讓十七師兄離開那個女人,徹底忘記那個女人。

十七師兄昨夜肯為了他留下,沒有追隨那個女人而去,不就充分說明了在十七師兄的心裏,他的位置比那個女人更重麼?

燕孤雲淡淡地笑了起來。

墨白很快就回來了,他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牽著自己的毛驢兄弟,一溜煙兒來到了燕孤雲的麵前,躍下馬背,拍了拍那高頭大馬的腦袋,笑眯眯地道:“十九,你瞧,這馬兒選得如何?”

墨白騎回來的這匹駿馬卻是那匹胭脂雪。

燕孤雲頓時眼前一亮,圍著胭脂雪來來回回轉了三圈,連聲讚道:“果然是好馬!這馬胸寬腿長,蜂頸螂腰,小弟生平從未見過這樣的好馬。恭喜師兄,終於得到這樣一匹寶馬良駒。”

他的目光一眼也沒向旁邊的短腿土馬瞧上一眼。

不管是誰,在看到胭脂雪之後,都會對旁邊的那匹大毛驢一樣的馬兒視若無睹的。

墨白哈哈大笑,得意之極,他拍著胭脂雪的腦袋道:“十九,這馬兒是給你的,你既然喜歡,就我就放心了。”

燕孤雲大吃一驚,忙搖手道:“師兄,萬萬不可,這是師兄好不容易得來的寶馬良駒,小弟怎麼可以奪師兄所愛?小弟萬萬不敢領受。”

“羅嗦什麼!趕緊給我上馬!”墨白也不解釋,對著燕孤雲一瞪眼。

燕孤雲仍是搖頭,說什麼也不肯上馬。

他自覺虧欠十七師兄良多,又怎麼能再奪他的愛馬名駒。

“小十九,你上馬吧,這匹馬兒名叫胭脂雪,乃是知府大人的坐騎,他既然連這所宅子也送給你了,想必再送你一匹馬兒,也不會舍不得吧。”

墨白說得很是慷慨大方,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又不需要他自己出一文銀子。

如果侯知府聽到這番話,定會吐出一口老血。

燕孤雲還是不肯接受,“師兄,這馬兒肯定是知府大人送給師兄你的,我絕對不收,小弟知道師兄你喜歡好馬,這馬模樣兒如此神駿,隻有師兄才配得上騎它,小弟就騎旁邊這匹……馬、馬兒?”

他的目光落在短腿土馬上,頓時打了個磕巴,疑惑道:“師兄,你牽來的這匹,是馬兒?還是驢子?”

那短腿土馬站在一身白毛、光鮮漂亮的胭脂雪旁邊,就像是土疙瘩一樣不起眼,要不是它剛才尥了一下蹶子,燕孤雲壓根都沒注意到它。

墨白哈哈一笑,抓住燕孤雲的衣領,一抬手將他送上了胭脂雪的背,然後撫了撫短腿土馬的腦袋。

短腿土馬伸出舌頭,親昵地舔了一下他的手背,逗得墨白哈哈大笑。

他長腿一抬,已經騎到了土馬的背上,兩條腿晃啊晃的,幾乎要垂到地上,那模樣十分滑稽。

他本來比燕孤雲要高出許多,可是雙方分別騎在馬背上,燕孤雲一下子顯得比他高出了近一個頭,讓他覺得很不爽。

他拎著短腿土馬的耳朵,大聲道:“毛驢兄弟,給老子爭口氣,快點長高起來,老子天天給你買肉吃。”

燕孤雲失笑道:“師兄,這馬兒是吃草的,不吃肉。”

他盯著短腿土馬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道:“這頭像毛驢一樣的馬兒,師兄是打哪兒找來的?”

“你是不是也嫌它長得醜,瞧不起他?要不,咱們賽賽馬?”墨白躍躍欲試。

燕孤雲嚇了一跳,連忙搖頭,道:“師兄,咱們還是辦正事要緊,這賽馬一事麼,以後再賽也不遲。”

“哈哈,”墨白一笑,拍著馬頭歎口氣道:“隻怕是過了今天,你就再也不肯跟我比賽了。”

燕孤雲正要問為什麼,一個念頭倏地鑽進腦海,他指著短腿土馬,吃驚地道:“師兄,你所說的那匹寶馬良駒,不、不會是它、它吧?”

“當然就是我的毛驢兄弟嘍!”墨白自豪地一抖韁繩,昂首道:“昨夜你藏在地下,沒瞧見那場精彩的比賽,就是我胯下這匹大毛驢,贏了你那匹胭脂雪,你要是敢跟我比賽,準叫你輸得連褲子都不剩,哈哈。”

“當、當真是你這匹馬贏了?師兄,這馬,真的有這樣厲害?連胭脂雪都跑贏了?”燕孤雲滿眼的不可置信,他看看短腿土馬,再看看自己騎的胭脂雪,如果這話不是從墨白的嘴裏說出來的,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饒是如此,他還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小十九,你也不用沮喪,你這匹胭脂雪雖然不如我的毛驢兄弟,也是一等一的好馬,隻是它的日子過得太好了,所以被養廢了,如果讓它繼續充當侯知府的坐騎,始終不得一展駿足,那它就真的會變成一匹廢馬。你現在是它的新主人,等我教你如何養馬,不出三月,它就會恢複成一匹千裏良駒,比我的毛驢兄弟也不遑多讓。”

墨白看著燕孤雲的表情,以為他對自己的胭脂雪不滿意,便出言安慰。

“像這樣的好馬,是不可以好吃好喝的供著的,它需要的是長足跋涉,每天最少需要騎著它跑上三百裏,先慢跑再急馳,這馬才會越養越好。其實這養馬,也和咱們練功一樣,如果有一天不練,功夫耽擱了下來,功力自然就及不上天天練功的人精純。”

說到這裏,墨白突然“啊喲”一聲,閉上了嘴,心中好生後悔。

明知道十九師弟剛剛失了功力,而且以後都不可以再練功,他心頭鬱鬱,最忌此事。

可自己拿什麼比喻不好,偏偏提到了練功和功力,豈不是又再次勾起了十九師弟的傷心事?

他生怕燕孤雲心情抑鬱,正準備拿話岔開,卻看到燕孤雲深深吸了口氣,雙眸閃動著異樣的光彩,看向自己一笑,笑容燦爛,他那張清秀稚氣的臉變得格外耀眼,不由得一怔。

就在剛才,燕孤雲的確是由馬及人,想到了自己失去的功力。

不過他卻是在想,師兄這話說得真是不錯,就算是底子再好的千裏馬,日日錦衣玉食的養著,也會變成劣馬,而像師兄的大毛驢,模樣兒不濟,可是卻比千裏馬跑得還快。我失去了功力,就像那被養廢了的胭脂雪一樣,隻要勤加練功,一日跑上三百裏,終有一天還是會變成千裏馬。

他陡然間信心滿滿,鬥誌昂揚,隻覺得連頭頂的天空都變得晴朗明媚起來。

“師兄,咱們出發吧。”他提起韁繩,對著墨白微微一笑,壯誌滿胸。

此時此刻,就連凝露都被他拋在腦後,半點也不曾想起。

“好。”墨白雖然不明白燕孤雲心情轉變的原因,但看到師弟一掃抑鬱之色,變得眉舒目朗,他就覺得心情大佳。

“十九,你要不要去和你的那位,叫什麼露的小姑娘道個別?”墨白故意道。

“不必,不過是個丫頭而己,大師兄的事比她重要一百倍。”燕孤雲淡淡地道。

他一抖馬韁,道:“十七師兄,小弟要先試試這胭脂雪的腳力,駕!”雙腿輕輕一夾,胭脂雪極有靈性,馬上根據主人用的力度揣測出主人想要的速度,邁開四蹄,在場中小跑幾來。

提起凝露的時候,他的語氣平淡得近乎於冷漠,讓墨白皺起了眉頭。

小十九看上去不像是這麼無情的人啊,難道他對那小丫環沒意思?

不對,不對,十九師弟這分明是話中有話,那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這臭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含沙射影、指桑罵槐這套了!

墨白挑起了長眉,注視著十九師弟遠遠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十九啊小十九,師兄還真是小瞧了你,你小小年紀,就有這許多的機心,不覺得累麼?

他搖了搖頭,不願多想。

他為十九師弟打算得再多,設想得再周到,可是人家不要,牛不喝水他還能強按著低頭嗎?

罷了罷了,十九師弟也十六歲了,隻要他樂意,就隨他去好了。

解決了大師兄的事情之後,他再想法子安置十九師弟。

“十七師兄,這胭脂雪真好,又快又穩,真是一匹好馬!”燕孤雲跑了一圈之後,騎著胭脂雪回到了墨白身前,笑容滿麵,額頭微微見汗,對胭脂雪讚不絕口。

“你喜歡就好,”墨白一笑,拍著短腿土馬的腦袋:“毛驢兄弟,咱們走。”

短腿土馬仰起脖子嘶鳴一聲,打鼻孔裏噴出一股粗氣,直衝著胭脂雪,然後甩了甩碩大的馬頭,一副瞧不起胭脂雪的模樣。

“師兄,你這頭毛驢兄弟還瞧不起我的馬呢,這傲慢的模樣,和師兄你簡直一模一樣,真是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馬。”燕孤雲被短腿土馬的模樣給逗樂了。

墨白揚起了眉毛,道:“它困頓受欺了這麼久,終有一日得能揚眉吐氣,豈可不奮蹄?毛驢兄弟,以後跟著我,誰要是敢再欺負你,你就尥他一蹶子,我敢誰敢動你!”

短腿土馬又是一聲長嘶,果然像是聽懂了一般。

二人一前一後,打馬前行,剛剛奔到校馬場門口,忽然聽得後麵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侯知府氣喘籲籲的呼喚:“大俠,請留步!請……請留步!”

墨白一下子勒住韁繩,在馬背上回過頭來,循聲望去。

隻見侯知府打馬如飛,滿頭大汗,神色惶急,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

“大俠,大俠!”侯知府奔到墨白近前,猛地一下勒韁頓馬,幾乎氣都喘不過來,他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可就再也追不上墨白的那匹短腿土馬了。

“發生了什麼事?”墨白皺了皺眉,瞧這侯知府的樣子,像是天塌了一樣。

“大俠,含香、含香……不見了!”侯知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喘著氣道。

含香?

含香是誰?

墨白的眉又是一皺,他頓了一下才想起來,原來是侯知府派去服侍十九師弟的那個丫環,就在不久之前,那丫環還拉著自己問長問短,一臉的精明,讓人不喜。

她不見了,關自己屁事?

燕孤雲也不以為然。

不就是個丫頭嘛,不見了就找找唄,至於像天塌下來了一樣麼,還特意追上來向師兄彙報,這丫頭又不是師兄的人。

墨白衝著侯知府一瞪眼,滿臉的不悅,嚇得侯知府剩下的話愣是沒敢開口,隻是喃喃地道:“有人說,他們看到含香好像是被人抓走了,不,不,不是人,是……是惡鬼!”

“什麼惡鬼,這世上哪裏有鬼,胡說八道!知府大人,我和師弟還有要事去辦,等辦完事,再來拜會知府大人。”墨白不耐煩地拔轉馬頭,轉身欲行。

現在什麼事也比不上去查探殺害大師兄的凶手更為重要。

一個丫頭的死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就算是真的有惡鬼,那丫頭被鬼吃了,也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他才犯不著為那叫什麼含香的浪費時間。

“大、大、大俠……”侯知府滿肚子的話被噎得一句也說不出口,隻好呆呆地看著墨白的背影,然後把希望的目光轉到燕孤雲身上。

“燕公子,含香、含香她好歹也服侍過公子一場,公子難道就忍心不救嗎?”

燕孤雲的神情比墨白更加冷淡,他連眉毛也沒皺,就道:“知府大人,我們真的有要事要辦,這件事比那丫頭的死活重要百倍。我師兄說得沒錯,這世上不會有什麼惡鬼,說不定是有人看錯了,過不了多少時候,含香自己就會回來。這樣吧,等我和師兄辦完事之後,就會再來,如果含香真是被人擄走,我們一定幫知府大人把人找回來,如何?”

他這番話說得很是客氣,但拒絕之意也是極為明顯。

如果不是看在侯知府待他不錯的份上,他才懶得說這麼多。

侯知府看了二人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想開口求他們救含香這話是說不出口了,想一想也是,對方怎麼會把一個丫頭看在眼裏呢?自己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

含香的生死,他原本也並不甚在意,隻是擔心回府之後,沒辦法向母親大人交差,所以才想找墨白幫忙救人。

如今大俠已經明確地表達了拒絕之意,自己要是再不識趣,惹得大俠不快,豈不得不償失?

如果他真的提出要求,墨白或許會答允幫忙,這可是他費勁了心思,才好不容易討來的人情,怎麼可以為一個區區丫頭就浪費掉呢?

如此一想,侯知府就變得心平氣和起來,對著二人拱手道:“墨大俠和燕公子要去辦事,可需要人手?本府的鐵甲兵可隨時聽由大俠調遣。”

他這一手做得極為漂亮,不再提救人之事,反而問二人是否需要人手,讓墨白和燕孤雲登時對他刮目相看,覺得此人倒真是識趣得緊。

墨白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對侯知府點了點頭,以示謝意,道:“不必了,知府大人,我們要辦的事……比較棘手,如果有需要,我會向知府大人開口的。”

侯知府滿口謙遜,道:“既然如此,那本府就不打擾二位大俠辦事了。”

他暗自擦了把冷汗,慶幸自己沒有魯莽開口。

“公子,燕公子!你、你別走,等等我啊!”

就在墨白和燕孤雲拔馬欲行的時候,遠遠地又傳來一個少女的哭叫聲。

墨白甚是不耐,連頭都沒回,隻是皺起眉頭狠狠瞪了燕孤雲一眼。

他聽了出來,這叫聲正是那叫凝露的丫頭。

沒想到這丫頭隻不過和十九師弟相處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就這樣膩膩歪歪、糾纏不清,不過就是暫時分開一下罷了,用得著哭哭啼啼地趕來送行麼!

女人,永遠都是這麼麻煩!

“十九,你的丫頭來了,快點打發了她,咱們還要趕路呢。”

他生怕十九師弟和她纏纏綿綿,難分難舍,他可見不得那種酸溜溜的畫麵。

燕孤雲點了點頭,他回過頭來,望著那條嬌小玲瓏的身影,向著自己的方向飛奔而來,她的步子細碎,跑得踉踉蹌蹌,好幾次差點摔倒在地。

他的眼中升起一道灸熱的光芒,連著心都熱切起來。

她得知自己要走,居然會這樣的激動,這樣拚命地奔跑,隻為了再見自己一麵……

沒想到這丫頭表麵上倔強,對自己冷冰冰的不假辭色,可是暗中卻對自己如此深情。

燕孤雲忽然雙腿一挾,胭脂雪如箭一般射出,不多時已經來到凝露的身前,陡然頓住。

凝露被像陣旋風般卷到自己麵前的一人一馬嚇了一跳,差點摔倒在地,她定了定神,看清楚麵前馬上之人的容貌時,頓時又驚又喜,仰起小臉叫道:“公子,燕公子,你還沒走,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燕孤雲沒有下馬,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冷冰冰的不動聲色,可是心裏卻情熱如火,那**辣的眼神有如火一樣,盯著她紅撲撲的臉頰。

她好像是哭過了,眼中水汪汪的凝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將落未落,可是嘴角上翹,卻是笑靨如花。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麼?

燕孤雲腹誹道,可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她,靈動鮮活,讓他越瞧越愛,竟有一種想將她一起帶走,再不分離的衝動。

這丫頭,看到自己要走,就哭成了這般,眼珠子都紅了,更像一隻小兔子了。

他心腸素來剛硬,這時候卻陡地升起一股憐念,聲音也不知不覺變柔和了。

“你是,來為我送行的嗎?”他對她點了點下巴,神情依舊高冷,道:“我要和師兄去辦一樁私事,辦完之後就會回來,你就乖乖地在這裏等我,知道了嗎?”

他的語氣就像是對一個小貓小狗說話一樣,威嚴中帶著點寵溺。

凝露張大了一大妙目,用力搖了搖頭,道:“不是的,公子,我不是來送行的,我、我是想求公子一件事……”

“你想求我帶你一起走?不成,不成,我們要做的事很危險,你不會武功,帶著你隻會是個累贅。”

凝露話未說完,已經被燕孤雲打斷。

雖然他也很想帶她走,但那不可能!有她在,他隻會束手束腳。

“不,不是的,公子,我想求你……”

“求我留下?那更不可能!”燕孤雲看到墨白不耐煩地又瞪了自己一眼,便端起了主人的架子,道:“凝露,你是我的丫頭,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要是你不想聽我的話,那你就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好了。”

他故意說得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

當著十七師兄的麵,他可不能被師兄瞧不起,說他連自己的丫頭都管不好。

另外,他心裏還有一個說不出口的理由,是因為他想在臨走之前,再看一次這丫頭哭泣的模樣。

她掉眼淚的時候,比她任何時候都要美。

果然,他一話說完之後,凝露的眼圈馬上就紅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眼中的淚水像露珠一樣,一顆一顆滾落,簡直是美極了。

燕孤雲戀戀不舍地看了好幾眼,終於狠了狠心,轉開了目光,拔轉馬頭就走。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他的心就要被這丫頭的淚給哭軟了。

“撲通”一聲,凝露突然重重地跪倒在地,也不顧地上的瓦石砂礫,對著他重重地磕下頭去。

“通,通,通……”一聲又一聲,磕得十分響亮。

她一邊磕頭,一邊哭泣著道:“公子,婢子求求您,求求您了!”

燕孤雲嚇了一跳,回過頭來,見她對著自己像個搗蒜杵子一樣不停地磕頭,又氣又急,想都不想地跳下馬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再繼續磕下去。

“笨兔子,你傻了麼?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磕得這樣用力!快給我起來!”

他看到她光潔如玉的額頭上已經磕得破了皮,滲出了殷紅的血,心中驀地一陣抽痛,好像那傷口長在了他的心上一樣。

“不,婢子不起來!公子,你要是不答應婢子,婢子就永遠跪在這兒不起來。”

凝露的神色極是執拗,她兩腿直挺挺地跪著,任由燕孤雲怎麼拉也不起。

“我說過,我是絕對不可能帶你走的,也不會留下來,我隻是要去辦一件事,辦完之後,我會回來瞧你的,凝露,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

燕孤雲皺起了眉頭,她舍不得他走,讓他心頭竊喜,可是她糾纏不休,他就有些淡淡的厭煩起來。

“不是的,公子,婢子不是求您這個……”凝露猛地搖了搖頭。

“那你求我的是什麼事?”燕孤雲好奇起來。

“公子,含香、含香姊姊被惡鬼抓走了,婢子想求求公子,想法子救救含香姊姊,要不含香姊姊她一定會被惡鬼吃掉的。”

凝露兩隻小手牢牢抓住燕孤雲的衣擺,仰起小臉,滿是期待和祈求地仰望著他的眼睛。

她抓著他的手微微顫抖,卻很用力,好像抓著的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說什麼也不肯放開。

原來是求自己去救那個丫頭!

燕孤雲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滿心滿意地全是失望。

他本來以為凝露是因為舍不得自己,才追了過來送別,可沒想到,她居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旁人來求自己救人。

他失落之餘,心中更是惱怒,狠狠瞪著凝露。

“在你的心裏,那個叫含香的居然比我更重要?居然能讓你跪下來求我?我馬上就要離開,你半點惜別之情也沒有,一心一意想著的,隻是要求我救人?”

“如果不是為了含香,你是不是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

這些話衝到了他的嘴邊,幾乎要噴薄欲出,卻被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句一句地咽回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