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轉了開去,剛才那密密麻麻、萬蟻湧動的場景讓兩人的背上都爬滿了雞皮疙瘩,心裏頭說不出的麻癢。
“好。”樂正毅幾乎是毫不遲疑的點頭。
就在三人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地上那人終於忍耐不住,發出了求饒聲。
“別、別走!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快把這些東西弄掉,啊!你想要知道什麼,我什麼都告訴你!”
樂正毅和墨白不由麵麵相覷。
“好,成交!”
若水轉過身來,歡快的一擊掌,像是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伸指輕輕一彈,彈出早就準備好的驅蟲粉,淡淡的白色粉末化為一團薄霧,均勻地飄在那人的身上。
山蟻們一接觸到白色粉末,就像是見到了天敵一般,迅速撤退逃離。
沒多大一會的功夫,山蟻們已經全數消失不見,就隻剩下氣喘籲籲的那人,滿身是傷的躺在地上。
“大叔,可以告訴我們了嗎?”
若水蹲下,看著那人滿臉驚懼的樣子,笑容愈發燦爛起來。
“我說我說!”生怕若水再弄出什麼折騰自己的法子,那人喘息著連連點頭:“你想知道什麼?”
“是誰派你來跟蹤我的?”若水淡淡地道。
那人眼中一陣矛盾,掙紮了好一會,見若水的眉毛一挑,心中一跳,忙道:“是我的主子!”
“廢話!你的主子是誰?”墨白不耐煩地插口道。
“我的主子,他、他是……是……”那人吞吞吐吐,神色猶豫不定。
“看來你的苦頭吃得還是不夠,也好,那些螞蟻們還沒吃飽,且讓它們回來繼續吃個痛快吧?”若水勾唇一笑。
看在那人的眼中,這笑容比閻羅王的笑容更加可怕。
“我說,我說。”那人慌忙道:“不過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我從來沒見過他的模樣,隻是有事吩咐的時候,他會派人用飛鴿傳說,傳信給我。”
“你還不說實話?”墨白聽了,好生有氣。
這說了和沒說一個樣,半點有用的訊息也沒有。
若水卻眼前一亮,道:“飛鴿傳書?”
“是,是。”那人連連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紙卷,道:“這、這就是我主人的親筆字跡,上麵有他的花押,絕對不會有錯。”
若水伸手接了過來,打開來一瞧,卻隻有五個字:追蹤太子妃。
除此之外,在左下角處,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一幅圖,也像是一個字。
若水順手放入懷中。
“咱們走吧。”她不再理會那人,知道他隻不過是一個小棋子,縱是再問也問不出多餘的話來了。
樂正毅當先帶路。
墨白卻落後了一步,等若水回頭看他的時候,見他不知道弄了些什麼撒在那人的身上,然後跟在若水的身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人見三人的背影消失不見,剛剛鬆了一口氣,想撐起身子坐起來,卻突然發現身上的傷口,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潰爛。
他大驚而呼,卻發現嘴巴張開來,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小白,你剛才對那人做了什麼?”
三人走出好遠,若水忍不住回頭,好奇發問。
“沒什麼,給這山林裏增加一些養料罷了。”墨白滿不在乎的聳聳肩膀。
兩人跟在樂正毅的身後,走入密林深處,來到一處山壁,隻見山壁直聳入雲,前方卻無去路,山壁垂滿了綠色的藤蔓,有如兒臂般粗。
樂正毅伸手扯開兩條藤蔓,露出一個狹小的山洞,三人鑽了進去。
“樂大將軍,你的藏身之處當真是隱密,怪不得這些人會把我們當成了誘餌,就是想釣出你這條大魚來。”
墨白淡淡地道。
樂正毅目光閃了閃,並不說話。
出了山洞,前方是一條小路,一路蜿蜒直上。
“哎?”若水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轉頭看著墨白,低聲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樂大將軍那名化裝成獵戶的手下,他並不是獵戶的?”
墨白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她當天下人就她自己聰明,而別人全是傻子瞎子麼?
“獵戶的虎口處會因為拿木棍或是柴刀而生出厚繭,可是那
繭,可是那人的虎口處卻是光滑,隻是在掌心生繭,明顯就是練武的,並非是砍柴的!不過,你又是如何發現的?”
墨白滿是好奇地問。
他的目力可是非一朝之日練出來的,可她沒受過自己這樣的訓練,又是用什麼辦法發現的?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若水卻一笑不答。
“到了軍營中,你準備如何行事?”
墨白抬頭看著走在前方沉默不語的樂正毅一眼,忽然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在若水的耳邊傳音道。
若水回眸,眨了眨眼,卻不說話。
“別以為你和皇帝之間說的話我沒聽到,你當真是對這樂大將軍一片好心?”墨白冷叱一聲。
“我隻知道,樂大將軍他不是那樣的人。”若水終於緩緩開口道。
她聲音極輕,相信隻有在她身邊的墨白能夠聽得到。
但她卻沒留意,走在前方離他們有數丈之遙的樂正毅,後背微微一僵。
墨白沉默。
她這樣信任的語氣,竟是讓他平白從心中生氣一股怒意。
他還真是多管閑事,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卻半點不領情。
他的本意是想趁樂正毅孤身一人,全無防備的時候,將他一舉擒下。
可現在?
算了!
由得她去。
遙遙的,已經望見前方出現了一所營寨,如樂正毅以往的一樣,山寨駐紮在極為險要的關口,易守難攻。
若水停下腳步,舉目上望,心中發出驚歎。
墨白卻站在她的身後,再次傳音道:“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此時再不動手,還待何時?”
“動手?我為什麼要動手?”若水回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墨白,慢慢地道:“小白,你以為我這趟前來,是為了什麼?”
墨白凝眸不語,難道他猜錯了不成?
可他明明親眼看到,那聖德帝交給她一道密旨,還低語了幾句,以他的耳力,也隻聽到了幾個字,其中就有探路、剿滅等詞。
他一直以為,她是替聖德帝當開路先鋒來的,很顯然,不管樂正毅是不是真的造反,聖德帝都對他起了疑忌之心。
而她是聖德帝的兒媳,自然是會和聖德帝站在一方。
這一路上,他不止一次在心中鄙夷那號稱賢明聖德的皇帝陛下,把自己的兒媳婦送到前方來充當誘餌,算什麼狗屁皇帝!
雖然表麵上是若水違背了聖德帝的意願,偷跑出城來到這虎牙穀,但那皇帝如果真的不想讓她來,他有一百個法子能夠阻止她。
“二位,請進。”樂正毅大步走向營寨門口,守門的士兵遠遠看到他,神態恭敬,但一直等到他們三人來到營寨之前,才放下吊橋,打開寨門。
若水見狀,暗自點頭。
樂正毅果然治軍有方。
雖然這裏隱蔽之極,地處險要,並無外人進入,但他手下的兵卻依然紀律森嚴,把守關隘沒有半點鬆懈之處。
二人跟在樂正毅的身後,進入了山寨,一路上若水留意觀看,隻見士兵們依然像在雁翎山時一樣,分成一個個隊列,進行日常操練,軍容整齊,絲毫不亂。
樂正毅眼角一瞥,順著若水的目光瞧去,忽道:“這些訓練方法雖然古怪,但是很見成效,末將還要多謝太子妃。”
墨白正一臉好奇地看著士兵們操練。
他不是第一次進軍營,更不是第一次看到士兵們操練,可是這種奇怪的操練方式他卻是第一次見。
有學鴨子走路的,有學青蛙蹦跳的,有來回折返跑步的……
這一幕幕別開生麵的訓練方法,讓他先是嗤笑,接著驚奇,再然後變就成了讚歎。
他越看越是欽服。
雖然這樂正毅的武功不及自己,但是胸中大有丘壑,這樣形之有效的訓練方法,他就想不出來。
而在此之前,他也從來沒看到別國的軍隊裏有這樣的訓練方法。
可是聽了樂正毅的話,這套訓練方法倒像是若水教給他的,他不由愕然睜大了眼睛,瞪著若水。
“這法子……是你想出來的?”他啞聲問。
若水不以為意地揚了揚眉毛:“怎麼,你有意見?還是小白你有更好的法子,可以提出來,咱們一起參詳參詳。”
墨白搖了搖頭:“我沒你這個本事,我想不出。”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墨黑如玉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奇異的神采。
若水卻沒有留意,她跟著樂正毅進了他的營賬。
樂正毅對守衛吩咐了一句:“任何人不得前來打擾,違令者斬。”
他語氣淡淡,衛兵們卻神色凜然,大聲答應。
“太子妃,請坐。”樂正毅是軍人出身,不講究虛偽客套,也沒有吩咐士兵奉茶待客,事實上,這裏壓根也沒有茶。
若水見他的營帳是一麵牛皮帳篷,雖然地方寬大,裏麵布置的卻很是簡陋。
桌椅床榻,全是砍下來的樹木所製,甚至連樹皮都不曾剝掉,甚是粗糙。
他一個大將軍的住所都是如此,其他士兵的可想而知。
樂正毅所指的坐處,隻是一截砍下來的樹樁,見若水坐了,他才大馬金刀的坐在另一個樹樁上。
墨白站在若水的身後,並不就坐,目光在室內微微一掃,便垂下眼簾,一言不發。
。
“太子妃,你來到此地不易,有話請直言相告。”樂正毅也不客氣,直截了當地道。
若水的目光一直在室內遊移,隻見木製的桌麵上鋪著一張羊皮地圖,上麵圈圈點點,看那地圖的形狀,正是虎牙穀。
聞言,她從地圖上收回視線,直視著樂正毅。
“樂大將軍,你的處境很不妙啊。”
她的話中有話。
樂正毅聽了出來,卻不出言相詢。
若水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摸出一個信封,排在桌上。
“樂大將軍,不如先看看這封書信。”
墨白的視線落在那個信封上,微微一驚,略帶不解地看向若水。
這封信正是聖德帝親手交給她的,很顯然,信裏麵所寫定是對樂正毅不利的內容。
她居然這樣堂而皇之的交給樂正毅,卻是何意?
樂正毅盯了那封信看了良久,才伸手拿過打開,待到看清信上的內容時,臉色突然一變,過了一會,又漸漸變得平和下來。
“皇帝陛下懷疑我要造反?”他淡淡一笑。
若水凝視著他,輕笑道:“自古皇帝皆多疑,陛下雖是明君,但奈何身邊總有小人挑唆,有時候也難免被蒙蔽了雙目。我隻想知道,這信上的命令,樂大將軍是從,還是不從?”
樂正毅不假思索地道:“陛下是君,我是臣,自古有雲,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我樂正毅一生行事頂天立地,無愧於心,陛下要我如何,我便如何,絕無半點怨言!”
“蠢!”
樂正毅的這番慷慨言詞隻換來了若水的一字評語。
她皺著眉頭,滿臉不讚同地看著樂正毅。
“如果陛下要殺你,你也心甘情願地引頸就戮?”
“是。”樂正毅並不生氣,神色平淡地答道。
“太子妃,既然陛下已經對我起疑,下令讓我交出兵符,我樂正毅自然遵從,決不敢有違陛下旨意。這是另一半虎符,煩請太子妃替末將轉交給陛下。”
樂正毅從懷中取出一隻銅鑄的兵符,上麵雕鑄著一隻凜凜生威的虎頭,銅光閃閃,他隻看了一眼,就毫不猶豫的遞給若水。
若水卻不接,望著他手中的虎符,一根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緩緩道:“樂大將軍,你可知道我拿走這虎符之後,大將軍你的下場會如何嗎?”
樂正毅隻是嘿嘿一笑,昂起頭不答。
“大將軍你一生忠勇,保家衛國,赤膽忠心,卻隻為中了小人的暗算,而落下了一生的詬病,落了個叛國造反的罪名,你就這樣蒙冤而死,你可甘心?”若水不緊不慢地說道。
樂正毅聞言,表情一變,抬眼看著若水,卻不說話。
“難道樂大將軍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誰陷害於你嗎?又是誰在林中布下毒瘴,將你困守與此?是誰殺掉了大將軍派出傳信的親兵,讓你與外界失去聯絡?是誰在帝都散布謠言,說大將軍你召集部屬,屯兵於此,意圖謀反作亂?大將軍,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若水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慢慢地道。
樂正毅沉默不語。
雖然他一言不發,可是他心中的火苗已經成功的被若水的話激了起來,濃黑如墨的雙眸開始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兩隻手掌慢慢地攥成了拳頭。
“大將軍,你要真是交出兵符,然後被陛下以亂臣賊子的罪名下令處死,帝都百姓不明真相,反而會拍手稱快,大將軍你的一世英名盡毀不說,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我都替樂大將軍你感到不值了!這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若水的話一句比一句犀利,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一樣,直戳進樂正毅的心裏。
他不甘心!
可……她這話中是何意?
難不成,她是要挑唆自己真的造反不曾?
還是,她故意說這番話來試探自己?
樂正毅盯著若水,見她一雙眼睛似點漆般明亮,正炯炯有神地看著自己,可自己卻半點猜不透她的心意。
“太子妃,末將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自從末將被人用計騙到這虎牙穀中,已經料到了會有今日的結局,隻是末將不在乎生死,可是這軍營裏的兵,他們全是我親自帶出來的,這十年來跟著我浴血沙場,流血不流汗,他們每一個都是忠君報國、鐵骨錚錚的好漢子。如果讓他們就這樣跟著末將落了一個造反叛亂的罪名被處死,末將的確是心有不甘!”
樂正毅沉思良久,終於緩緩說出了心裏話。
墨白睜大了眼睛,看看若水,又看看樂正毅,覺得自己像是跟兩個怪物呆在一起,這兩個人,他一個也看不透了。
一個是當今東黎國皇帝陛下的兒媳太子妃,一個是手掌重兵身處嫌疑之地的鎮國大將軍。
可兩個人說話都是直白又直白。
直白得他都聽不懂了。
尤其是若水。
她不是應該幫著皇帝陛下,收繳樂正毅的兵符,好安那聖德帝的心麼?
怎麼樂正毅自己心甘情願的要交符,她反倒找出種種理由來說服對方,字字句句都是在推著樂正毅往相反的路上走。
這究竟是個怎麼意思?
還有那樂正毅!
墨白睨著他,打鼻孔裏直噴氣。
你就算聽了太子妃的挑唆之語,心有所動,但放在心裏不好麼?他居然
麼?他居然就這樣毫不避諱地說了出來。
你真當太子妃和你是一個鼻孔出氣的?
人家和皇帝陛下才是一家子!
你樂正毅算是老幾?
怪不得若水會說他蠢!
他還真是蠢!
墨白心裏對樂正毅升起的欽佩之心一下子蕩然無存,眼中滿滿的全是鄙夷。
隻不過他才懶得提醒對方。
因為樂正毅是生是死,關他屁事!
他正好袖手旁觀看好戲。
哪知道若水聽了樂正毅的話,眼前一亮,稱讚道:“樂大將軍,你能這樣想,才對得住你手下的兵,才對得住你自己!”
樂正毅直視著若水,神情嚴肅之極:“太子妃,自古忠義不能全,樂某卻是念心了想要魚和熊掌兼得。請問您有何妙計?”
“當然。”若水輕笑一聲。
她說了這麼多,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話!
“大將軍不妨如此這般,將計就計……”
她傾身上前,湊在樂正毅的耳邊,眉目靈動,說出一番話來。
隻聽得樂正毅暗暗點頭,墨白目瞪口呆。
天色漸晚,樂正毅派人給若水在山溪之畔搭了個小小的帳篷,供她安睡。
若水但笑不語,對他的這一安排很是滿意。
這一路上又是塵又是土,她覺得自己都快臭了,正好靜夜無人,唯有天上的星子閃動。
在這樣靜謐迷人的夜晚,難得偷上片刻浮閑,她便跳進山溪裏,準備痛痛快快地洗個幹淨。
她撩開滿頭長發,如瀑布般直垂入溪水中,溪水清涼,微帶寒意,可若水卻顧不得了。
雖然她更想洗個熱水澡,可她也知道,這是在軍營之中,並不是在自己的太子府,她還不沒那麼嬌貴。
洗淨了烏黑柔亮的長發,她的手按在衣帶上,正準備脫衣,突然想起了什麼,出聲叫道:“小白!”
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可周圍除了山風寂寂,沒有半點聲音。
她咬了咬嘴唇,在水中微微沉了身子,讓溪水沒過自己的肩膀。
“你以為你躲在樹上,我就看不見你了嗎?要想在夜裏隱蔽身形,就不要整天臭美的穿一身白衫!”若水冷冷地道。
躲在樹上的墨白心裏猛的一跳,呼吸登時就亂了。
這個鬼丫頭,她是真的發現自己了?還是在故意試探?
可他的呼吸一亂,就算方才若水隻是故意試探,這會兒肯定也是發現了自己的行跡。
墨白吸一口氣,躍下樹來,落在山溪邊的鵝卵石上,側目看著水中的若水,臉上滿是促狹的笑意。
“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膽子就這麼大,公然在山溪中洗澡,也不怕被別人看了去!”
“非禮勿言,非禮勿視!墨公子師從名門,就行這樣的無恥之事嗎?你以為這軍營裏的人,都和你一樣無聊,會來看我洗澡嗎?”若水冷冰冰地道。
“無恥之事?我做了什麼無恥之事?”墨白眨眨眼,神情很是無辜。
緊接著,他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你是說,我在偷看你洗澡嗎?這可真是冤枉!我墨白是何等樣人,豈會做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這才尋了來,哪知道正看到你……這衣衫不整的樣子,哎,這事兒可怨不得我,是你自己行事不端,有哪國的太子妃,會在半夜裏跳到河裏洗澡呢!”
他大言不慚的說道,兩隻眼睛映著天上的星光,閃亮無比,直勾勾地盯著若水沒在水下的嬌軀,臉上滿是不懷好意的捉弄。
他又何嚐不知道自己的言行舉止,很是輕浮孟浪,可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要逗逗她,他想要看到她被自己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更想看到她又羞又氣滿臉通紅的表情。
若水開始的確很是生氣。
她就知道墨白絕對是故意的。
自打他跟在她身邊之後,她就覺得自己的**權被徹底的剝奪了。
不但說話沒了**,就連洗澡這種私密的事,他也能隨時隨地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明明是想偷看她洗澡,卻偏偏做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樣子,還振振有辭,真是夠無恥!
若水當場便想發作,可轉念一想,又忍住了。
她不怒反笑,神情慵懶的向後靠在一塊石頭上,微微抬頭看向岸邊的墨白。
“這水很是清涼,小白,你要不要一同下來洗個澡啊?”
不出所料,借著淡淡的星光,她看到墨白如白玉般的臉頰瞬間變得通紅。
她險些忍不住失笑出聲。
就隻許他逗弄她,就不許她也逗逗他嗎?
墨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邀請他和她一起洗澡?
老天哪!
這哪兒像是一個大家閨秀說出來的話!
這樣的大膽,這樣的狂放。
隻要一想到她說到的那個畫麵,墨白就覺得心都要跳出腔子了,臉上控製不住的發起燒來。
他就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一樣,跳起身來,飛速地轉了過去。
“你、你快點洗,我有話和你說。”
他結結巴巴地道,一臉的尷尬。
在轉身的刹那,他沒有看到若水一臉調侃的笑意。
若水挑著眉,看著墨白穿著白衣的身影在樹林裏一閃而逝,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了出來。
她**地從水中上岸,撿起丟在石頭上的外裳,穿在了身上。
很快,那件薄薄的外裳也被濡濕了,山風吹來,她遍體生寒,不由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這時候她特別想念小七,每每她淋濕衣衫的時候,都是小七用他的內力為她烘幹衣服,讓她的身體和心裏都像是沉浸在融融暖意的春風裏。
可這時候小七不在自己身邊,她就隻好忍著!
小七,小七!
若水抬頭望著滿天的繁星,一顆心飄飄蕩蕩,全係在小七身上。
她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想起墨白剛才留下的話。
他找自己有事?
會有什麼事呢!
她抬手攏了下濕漉漉的長發,邁步向林中走去,腳下踩著鬆鬆脆脆的落葉,發出簌簌的聲響。
走了沒幾步,就聽到頭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你洗完了?”
若水抬頭上望,隻見墨白正躺在一根樹枝上,居高臨下地瞅著自己。
他的臉逆著星光,若水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更看不清他眼中閃動的驚豔的光彩。
夜深星淡,她仰起來的雪白麵孔,卻像是暗夜裏的明珠,熠熠生輝。淡淡的星光籠上她的臉龐,像是籠了一層薄紗,一雙烏黑清亮的眸子變得水漾的朦朧,牢牢的吸引著他的視線,再也移動不得。
墨白的呼吸一滯,隨即別開眼,臉上發熱。
“小白,你找我有什麼事?”
若水渾然沒有發覺墨白的異樣,她沒有等到墨白的回答,卻等到了他從樹下拋下來的白衣。
“喂,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知羞,居然穿成這樣?我的衣服先借給你。”
墨白定了定心神,出言諷刺道。
若水不以為意地把他的衣服又丟回給他,她不覺得自己的穿著有什麼問題。
“你要說什麼?快點說吧,我要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