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雕蟲小技,也想在我麵前傷人?”小七冷哼一聲,目光閃動,似乎發現了目標。
小七一聲冷喝,突然閃到若水身前,隻聽得“叮叮叮”地一陣輕響,在他的身前落下了幾樣東西。
“小心!”
因為,他不僅僅是族裏的送葬師,他還是……
但這怎麼可能!
難道……真的會是他嗎?
他們不傻,自然猜出若水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二長老和阿秀全都閉上了嘴,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來。
“你們的送葬師是誰?”若水追問。
二長老一愣,正在思索,阿秀脫口而出:“送葬師!”
若水不答反問:“部落中有誰會經常上天葬台?”
下山的路上,二長老和阿秀好幾次欲言又止,但是空氣中的味道實在是讓他們不敢開口,直到離開天葬台很遠,再也聞不到那種恐怖的氣味,二長老才迫不及待的問道:“找到了嗎?知道是誰下的手嗎?”
唐珊瑚不知道幾千幾百個後悔,自己就不該因為好奇,而來到這裏!
這樣可怖的地方,是會讓人晚晚做噩夢的!
她一言出口,在場的幾人全都鬆了口氣。
“咱們回去吧。”
若水卻蹲低身子,小心翼翼的把這層漂浮物裝到小瓷瓶裏,封緊了瓶口,這才站起身來。
小七的心裏也打了個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很快掉開了目光,不再去瞧。
那些漂浮物,居然全是一些密密麻麻,不停蠕動的細小蟲子!
簡直是太……太惡心了!
若水邁步走去,唐珊瑚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當她傾身看到水窪裏的東西時,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聲,奔到一邊,大吐特吐起來,連若水給她的薄荷丸都止不住她的嘔吐。
在天葬台的左側,有一個小小的水窪,裏麵飄著一層厚厚的漂浮物,那股濃鬱之極的臭味正是那個小水窪散發出來的。
若水目光一掃,已經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要不是嘴裏含著若水給她的薄荷香丸,她早就吐了個翻江倒海了。
這個天葬台年深日久,連地上的土地都變成了黑褐色,踩上去覺得粘膩膩的,像是土裏滲出來的血液一樣,讓人覺得渾身發麻,加上空氣中濃鬱的腐臭味,唐珊瑚差點沒尖叫著逃開。
二長老和阿秀對這個地方很是尊敬,不敢擅入,隻是遠遠地站在台邊。
所謂的天葬台,其實就是一個被削平的山頂,方圓不過十餘丈。
五人很快上到了天葬台。
二長老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
藥丸一入口,眾人馬上感覺到有一股清冽的冷氣,從鼻腔直通入腦,將那股熏人的臭味登時驅散了不少,連頭腦都變得清醒了。
眾人馬上照辦了。
她從懷裏摸出幾顆薄荷香丸,每人分了一顆,讓他們含在嘴裏,不可咽下。
若水轉頭一看,隻見二長老和阿秀的臉色都難看極了,像是隨時要昏倒的樣子。
阿秀搖了搖頭,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唐珊瑚捏著鼻子問道,她的眉毛眼睛已經全都皺到了一起,隻要再多聞幾下,她就要忍不住吐出來了。
“喂,阿秀,你不是說,天葬台上,就連死者的骨頭都會被鷹分食嗎?如果連一點骨頭也不剩,怎麼會有這種熏**嘔的味道?”
她以前來過天葬台,並沒有這麼難聞的臭味啊!
阿秀點了點頭,事實上距離天葬台還有一段距離,可是怎麼會這麼臭?
“快到天葬台了嗎?”若水也是皺緊了眉頭,問阿秀。
“咳咳咳。”唐珊瑚被熏得直咳嗽,捂住了口鼻,可是那味道怎麼擋也擋不住,多聞了一會,就覺得頭暈腦脹。
空氣中飄來了一股難聞的腐臭味道,味道之濃烈,就連小七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突然之間,他眉頭一皺,連鼻子也都皺了起來。
二長老心下感慨著,同時也慶幸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能夠見到這樣出色的年輕人。
事實上,來到他們部落的這幾個年輕人,哪一個都是出類拔萃的,部落中沒有一人能夠比得上他們半分。
現在看來,他的預感果然是準的,這個年輕人,絕對不簡單啊!
因為小七渾身都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又不苟言笑,他對冷眉冷眼的小七不由自主的有幾分畏懼。
他又驚又奇,轉眼看向小七。
最後這一段山路更是難走,二長老畢竟年紀大了,這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小七看了看若水,上前一步,右手托在二長老的腋下,二長老頓時覺得身子輕飄飄的,絲毫不用使力,卻走得飛快。
嘎達部落的天葬台自然也不例外。
部族中人口口相傳,人的靈魂不能離體太久,所以為了能讓逝者的靈魂早點升到天國,天葬台一般都修築在高高的山頂上。
若水、小七和唐珊瑚是習武之人,二長老和阿秀都爬慣了山路,所以五人腳程很快,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已經來到了天葬台的山腳下。
山路陡峭崎嶇,並不好走。
天葬台離部落的村子大約有一個時辰的腳程。
阿秀被兩人誇得紅了臉,蒼白的臉頰湧上了兩抹紅暈,更添增了幾分麗色。
“是啊,心善則貌美,阿秀,你真的很好看。”
“阿秀,原來你長得這麼好看。”唐珊瑚拉住阿秀的手,嘖嘖讚道。
若水這才發現,打理得清清爽爽的阿秀,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清秀靈動。
阿秀的臉色顯得很蒼白,一雙眼睛卻清亮有神,她的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戴上了有他們部落特色的頭巾。
“我、我和你們一起去!要是沒有我,神醫你就沒辦法和二長老溝通了。”
她不想為難阿秀,更不想讓她感到痛苦。
若水關切地看著她,她能看出來,天葬台對於阿秀,一定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否則她剛才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阿秀,你怎麼也來了?”
走出一段山路之後,若水突然聽到身後響起了呼喚聲,回頭一看,隻見阿秀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神醫,等、等等我!”
沒有人去留意到阿雅,她躲在人群中,看著小七攜著若水的手,跟在二長老的身後,她目光閃爍不定,忽然低垂了頭,匆匆離去。
二長老回過頭,看著二人緊握在一起的手,蒼老的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就像是一位長者,看到一對珠聯璧合的小情侶般,滿心欣慰。
“好。”若水微微一笑,她知道他永遠不會離開自己的身邊半步。
“我也和你一起去。”小七握緊了若水的手。
他雖然今年已經六十餘歲,但身體精瘦,爬起山路來並不遜色於族中的壯年男子。
二長老對若水點點頭,當先領路。
族人們立刻安靜下來,紛紛退向兩邊,給二長老和若水讓出一條路來。
二長老站起身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頓,大聲地說了幾句話。
“好吧,請你告訴二長老,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就動身吧。”
她這樣激烈的反應大出若水的意料之外,她微微皺眉,凝視著阿秀,卻沒有多問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不!不!我不去!”阿秀馬上白了臉,猛力搖了搖頭,好像若水的提議是要她的命一樣。
若水想起自己和二長老語言不通,隨身帶著阿秀這個翻譯是很有必要的。
“好,阿秀,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若水看到二長老,見他緩緩點頭,便微笑著同意了。
“好啊,我也去!”唐珊瑚一臉雀躍,她對這個神秘的天葬台充滿了好奇。
“二長老說,他同意你去天葬台,而且,他要親自帶你上去。”阿秀低聲道。
二長老聽了阿秀的翻譯,抬起老眼看向若水,見她意不可轉,終於緩緩點了下頭,對阿秀說了句什麼。
“二長老,我知道天葬台是你們的禁地,可是為了找到這個幕後之人,我一定要去查看。”若水神色堅定地說道。
雖然她的神色平靜,若水卻從她的聲音裏聽出一絲異樣,不由望了她一眼。
“剛才在河邊的時候,我還看見大巫師,從河邊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了。”阿秀答道。
人們紛紛搖頭,表示沒有看到大巫師。
“大巫師呢?”他問周圍的人。
可是他環視了一圈,也沒在人群中發現大巫師的身影。
二長老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做為嘎布族唯一的長老,他也沒有權利做出決定,還是需要找大巫師商議。
阿秀把若水的話翻譯給二長老。
她知道這個地方是他們族人眼中的聖地,讓人敬畏又讓人避諱,禁止外人踏入,隻有死者家屬和送葬師才可以涉足,所以有此一問。
“天葬台在哪兒,二長老同意我上去嗎?”若水問阿秀。
阿秀知道她有些接受不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唐珊瑚一想到那個畫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阿秀猶豫地看了若水一眼,不知道該不該把下麵的話告訴唐珊瑚,見若水對她點了點頭,她才繼續道:“沒有,還要把骨骼都一一敲碎了,喂給鷹吃。因為鷹是上天派來的使者,隻有被鷹分食幹淨的人,他們的靈魂才是幹淨的,能夠被鷹接引到天國去。”
唐珊瑚一旦接受了這種風俗,就覺得處處好奇起來,追問道。
“阿秀,那你再繼續往下說,把他們的血肉喂鷹之後呢?就完成天葬的儀式了嗎?”
二長老生恐阿秀出言不遜,得罪了貴客,正在心焦,突見兩人握手言歡,這才放下心來。
所以二長老和族人們都不解地看著她們二人,不知道這兩個小姑娘在吵些什麼。
這些話,她自然不會翻譯成當地語,引起族人們對唐珊瑚的不滿。
唐珊瑚一道歉,阿秀胸中的怒氣登時消了,她不好意思地道:“沒關係,你不懂我們的風俗,一時接受不了,我不會怪你。”
聽了若水的話,她的嘴唇噘了起來,有些不服氣,可是一想,若水說的句句在理,她很快變得心理氣和,對阿秀歉意地笑了笑,真誠地說道:“阿秀,對不起。”
唐珊瑚素來不肯服人,唯一佩服的也隻有若水一個了。
阿秀連連點頭,看向若水,滿眼感激和激動,她沒想到若水會這麼理解他們。
若水心平氣和地說道,語氣雖然溫和,但是話中的教訓之意再明白不過。
“這是他們部落中的風俗,你要學會懂得尊重他人,才會贏得他人的尊重,知道嗎?如果你不能理解這種風俗,你也不可以出口傷人。天葬,對他們部落中的人來說,是最聖潔的安葬方式,隻要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他們族人死後,一律舉行的都是天葬!”
“珊瑚,不可無禮!”若水輕叱一聲,站起身把唐珊瑚拉到自己麵前。
要不是看到唐珊瑚是若水徒弟的份上,她早就罵出聲來了。
居然敢說他們的天葬殘忍,不尊重死者?這無疑是對他們族人最大的侮辱!
阿秀被她罵愣了,發了好一會呆才醒悟過來,眉梢也飛上了怒色。
她氣呼呼地瞪著阿秀,就差擼袖子上去揍人了。
“太過份了!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你們沒聽說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萬萬不可損傷嗎?你們居然把親人的血肉喂給鷹吃,這、這簡直太殘忍了,這是對死者的不尊重,你知道嗎?”
阿秀還沒說完,唐珊瑚就一臉怒色地打斷了她。
“天葬台,是我們部落最神聖和神秘的地方。所謂天葬,就是每逢我們部落裏有人去世之後,由親人背著他的屍體送上天葬台,然後由送葬師把死者身上的皮肉,一塊一塊割下來,喂給在天葬台附近徘徊的鷹……”
阿秀的臉色發白,猶豫了好久,還是小聲地用東黎語說了出來。
天葬台是個什麼地方,若水自然知道,隻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向唐珊瑚解釋,於是看了阿秀一眼。
這時候聽到眾人又提起了天葬台,而且都是一臉緊張的模樣,她再也忍不住好奇之心了。
私下裏她也曾經問過老八,可老八也瞪眼說不知道。
這是她第二次聽到這個名詞了,上次大家提到的時候,就全都神秘兮兮的。
唐珊瑚一臉好奇,扯了扯若水的衣袖。
“若水姐姐,天葬台,究竟是什麼地方啊?”
“什麼?”二長老也是神色大變,一臉震驚地看著若水。
聞言,阿秀的臉色一變,她看著若水,嘴唇囁嚅了幾下,然後低聲翻譯。
“阿秀,你和二長老說,我想去天葬台看看。”
至於那個暗中下毒的人是誰,她壓根就不關心,也不想知道!
族人們對若水越是愛戴,她的心裏就越恨!
阿雅用頭巾死死地擋住臉,隻露出一雙充滿了怨毒的眸子,緊盯住若水。
阿秀大喜,當她把若水的話翻譯出來之後,整個院子裏的人都歡呼起來。
她絕不想留下這個居心叵測的人,繼續禍害這個平靜祥和的部落。
就算二長老不提,她也會把此事追查到底。
“好!”若水痛快地點頭,慨然應允。
“神醫,二長老想請您幫忙,把這個人找出來!”阿秀恭敬地對若水道。
二長老在若水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他老臉上全是感激之色,對若水說了幾句話。
眾人這才站起身來,一臉惶然地看著若水,生怕自己剛才的舉動惹得若水生氣。
阿秀也隨著眾人一起下拜,聞言抬起頭來,把若水的話大聲說了出來。
若水最受不了這些古禮,皺著眉對阿秀道。
“二長老,您快起來,您要是再這樣,我可就不救啦!”
這樣沒心肝的姑娘,他早就不當她是自己的族人啦。
二長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臉色沉鬱,卻一言不發。
就這麼一猶豫的功夫,眾人跪倒一片,隻有她一人站在人群中央,一下子就把她凸顯了出來,她看到族人們紛紛向她投來的憤怒目光,臉色尷尬之極。
要讓她向若水下跪,打死她也不樂意。
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阿雅縮在人群裏,她見眾人都跪了下去,心裏矛盾極了。
部落中人一看,紛紛對著若水一起下跪。
想到這裏,二長老站起身來,扶著拐杖,對著若水行下禮去。
要是沒有她,自己這個部落裏的人,就會全都死光,就連自己也不例外。
她簡直就是神靈派給自己部落的救星啊!
族人的病也是她治好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發現的。
“大家放心,有神醫幫助咱們,咱們絕對會找出這個人來!”二長老信心滿滿地大聲道,他現在對若水已經是五體投地,心悅誠服。
大家一臉同情的看著他,他的雙親全都因為苔蘚病而雙雙離世。
“對,二長老,你一定要幫咱們找出這個人,我、我要親手殺了他!”有人淚流滿麵,痛不可抑。
二長老向他看去,神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人群中有一個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二長老,咱們一定要找出這個人是誰,把他碎屍萬段!”
讓他們最無法接受的是,這些人,全都是像兄弟姐妹們一樣親的族人,怎麼會有人這麼狠心,向自己人下毒手!
他們全都向周圍的人瞧去,眼中露出懷疑,看起來每個人都像是凶手,每個人又都不像。
也就是說,這個暗中下毒手的人,就是部落中的人,說不定,他就在自己的身邊!
因為他們都知道,天葬台是他們部落最神聖也最神秘的所在,外人根本上不去。
可一聽到阿秀說出“天葬台”這三個字的時候,大家全都無法鎮定了。
他們本來全都和二長老一樣,以為是部落外麵的人和部落有仇,才會把這可怕的東西丟進他們的河裏。
剛才二長老和若水的話,阿秀都一五一十地翻譯了出來,他們全都明白了,村裏的人之所以患病,就是有人用這個瓶子裏的東西,在暗中加害他們!
院子裏的人聞言,全都發出一陣不可思議的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