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昔日兄弟(2 / 3)

兀立汗緊緊地抿著嘴,若水和小七都看得出來,他顯然是極力壓抑著自己馬上要暴發的怒氣。

他就像是一隻憤怒到極點的巨獅,下一刻,他就會張開血盆大口,將對麵的昆布一口吞下。

可昆布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懼意,繼續說道:“王兄,十幾年前,為了一個女人,你殺了自己的兄長,殺了自己的侄子。你還記得你親愛的小侄兒深未寒嗎?他當時僅僅九歲而已。可是你連一個九歲的孩子都不放過!你殺他,不就是因為深未寒和大哥長的太像,你要斷絕丹朱所有對大哥的念想嗎?可是你卻把一個三歲的小姑娘留下來,是為了什麼?就因為丹朱除了對著她的女兒之外,麵對任何人的時候都不會笑。你想……”

“住嘴!”兀立汗一聲爆喝,抓起腰間的一個玉墜扯了下來,狠狠地砸在昆布身上。

“你反我,就是我了他?可惜他已經死了,死了十幾年了,而且他的兒子也已經死了,你做那麼多,又有什麼意義?”

昆布捂著額頭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真的以為深未寒死了嗎?他現在的確是死了,但幾天前他可活得好好的,王兄你要是不信的話,大可以問問東黎國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他們在大漠中的千年古堡中看到的那個年輕人,是誰?”

兀立汗怒目圓瞪,轉頭看著小七和若水。“你們見過深未寒?”

若水點點頭:“見過,可他的確已經死了!就在我們見他的那個晚上。”

聞言,昆布陰測測地笑了一聲,眯起眼看著若水。

“東黎國的太子妃,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你了嗎?如果深未寒還在,我不會那麼倉促行事,如果有他的狼盜在外策應,我的計劃一定能夠成功,到時候他就繼承他父王,我的大哥留下來的王位,成為南越國的皇帝,而不是以一個狼盜的身份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你們殺了他,我就殺了你們,這樣很公平,不是嗎?”

小七上前一步,把若水護在身後,他深深地凝視昆布,目光像寒冰一樣。

“昆布王爺,你知道深未寒臨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是什麼?”昆布不由自主地問道。

小七一字一頓地道:“深未寒告訴我,真正的狼盜並不是他,而是在南越國的王庭,那個真正的狼盜就是你……昆布王爺!”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狼盜?

身為南越國的皇帝,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

讓所有的草原人民深惡痛絕的狼盜!

他們來去如風,行蹤神秘,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兀立汗曾數次派軍隊前去剿滅狼盜,卻始終找不到他們的蹤跡,而無功而返。

可他萬萬沒想到,真正的狼盜首領,就在自己的身邊!

他震驚之極的目光落在昆布身上,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一樣。

聽了小七的話,昆布把視線從若水身上轉移到小七身上,笑得陰險又殘冷,卻並沒有否認。

“昆布,他說的話是真的嗎?你就是是在草原上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的狼盜首領嗎?”

在經受住一連竄的意外和打擊過後,兀立汗反倒冷靜了下來,隨著理智一起冷靜下來的還有他的心。

昆布收起笑容看著兀立汗:“對!他說得沒錯!”事己至此,他已經完全沒有了隱瞞的必要。

“為什麼?你堂堂的一個王爺,要去做狼盜?”兀立汗咬牙問道。

“為什麼?王兄,你問得好!我是和你學的。作為先行者,舉兵叛亂是需要很多錢的,你不是比我更明白嗎?”

昆布哈哈大笑道:“不去做狼盜,我們哪裏來的錢去招兵買馬?深未寒的身份見不得光,除了去做狼盜,他還能做什麼?做為大哥存活下來的唯一子嗣,隻有讓他變得更狠,比他的敵人還要狠十倍百倍,他才有取勝的可能。隻有做狼盜,他的心才能迅速變得冷硬無情。我本來就要成功了,可惜……”

若水聽到這裏,腦海中一下子浮現起深未寒和哲哲相擁而死的身影,他曾經那樣的痛苦掙紮,最後卻選擇了和心愛的姑娘死在一起。

她心中登時升起了一股無名的怒氣,冷冷地看著昆布,毫不留情地斥道:“可惜你低估了人性!即使是最殘忍最冷酷的人,他的內心深處也保留著一個最柔軟溫暖的角落。你口口聲聲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深未寒,為了把他推上帝位,去繼承他父王的正統。看似為深未寒著想,但你為他做這些選擇的時候,你問過他嗎?你問過他是否願意做皇帝、是否願意做狼盜嗎?”

昆布“謔”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

隨著他的這個動作,小七走上前一步,戒備的擋在若水的麵前。

裴絨部也“琤”一聲馬刀出鞘,守護在兀立汗身邊。守衛在殿外的侍衛們聽到殿內的異動,也紛紛兵器出鞘的蜂擁進來。

昆布目齜俱裂地環顧了一下四周,視線最後落在若水的臉上。

“東黎國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要不是你們,我今天何至於一敗塗地,你們殺了深未寒,又用陰險的奇招破了我的大軍。事已至此,深未寒已死,我過去十幾年的努力全部都付諸東流,罷了罷了!既然敗了,我再多說又有什麼意義?”

說完這番話,他一臉頹然的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他堅決保持沉默的樣子。

若水想從小七的身後走出來,手卻被他拉住了。她微笑著對他搖搖頭,表示讓他不要擔心。

小七微微皺眉,但最終還是放開了她的手。

若水走到昆布麵前兩米左右的距離才站在,她從荷包裏掏出一樣東西,微微握緊的手指鬆開,一枚太陽花的鏈墜“嗦”一聲掉出來,然後被細細的項鏈牽扯著,在她纖白的掌心輕輕甩蕩。

雕琢精細的太陽花圖案在從窗外斜射進來的夕陽的映襯下折射出流火一樣的光澤,當看清楚那鏈墜的獨特紋飾後,兀立汗眼睛猛的睜大,急急上前幾步。

“這個太陽花的墜子,太子妃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因為心中太過震驚,兀立汗的聲音甚至提高了半個聲調。

原本已經放棄辯駁,閉上眼睛的昆布一聽到到“太陽花墜子”幾個字,又猛地把眼睛睜開,視線準確又銳利的落在手裏不停擺蕩的首飾上。

看到兩人的反應,包括裴絨部和在殿內伺候的內侍都驚疑的看著那個鏈墜,可左看右看,除了覺得它精細之外,也沒有看出什麼特別之處。

“昆布王爺,看你的樣子,似乎認得這個吊墜,對嗎?”若水抬起手,把鏈墜更湊近昆布一些,好讓他看得更清楚。

“這個鏈墜,太子妃是從哪裏得來的?”昆布問了一個和兀立汗一樣的問題。

他抬手想把鏈墜拿過來,若水卻先一步把手收了回去,他的手撲了一個空。

“如果我說,這個鏈墜是深未寒給我的,你相信嗎?”若水麵容淡然的看著昆布。

昆布笑了起來,笑容苦澀無比。

“如果是真的。那隻能說他真是令我失望!從我把他救下來的那一天起,就教導他,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男人,隻有變得比他的敵人更加殘酷、更加無情才有報仇的希望。所謂的親情、愛錢隻能成為牽絆他腳步的束縛。哼,看來他完全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若水看著手裏的太陽花鏈墜,深思地道:“昆布王爺,你完全不了解人性。你知道嗎?這就是你失敗最大原因。”

昆布瞪著眼睛看著她:“我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當初沒有及時處理那個叫做哲哲的女人,讓她一步一步的在深未寒的心裏生根,就是這個女人,她讓深未寒變得心慈手軟、優柔寡斷,最後才會死在你們的手裏。”

小七冷哼了一聲,斥道:“直到現在,你還堅持認為是我們殺了深未寒嗎?他是你親自教導出來的人,看來你還真是不了解他。他的武功如何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嗎?以他的能力,如果一心要逃,茫茫大漠,你認為我們真的輕易殺得了他嗎?實話告訴你,他是自斷心脈而死的。”

“你以為我相信你們的話嗎?相信你們為自己開脫的說辭嗎?深未寒好端端的,他為什麼會自斷心脈?”昆布滿臉的嘲諷和不屑。

“實話我們已經告訴你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情。”若水清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果他真的是我們殺掉,我們為什麼要為自己開脫?他身為狼盜,做下那麼多天怒人怨的惡事,難道不該死嗎?”

“弱肉強食,這就是大草原上的生存法則。要想不被吃掉,那就不要做羊,隻能做狼。你們覺得深未寒和我做的都是惡事嗎?是,我不否認,但也請你們想一想,是誰把我們變成今時今日這個樣子的。”

說罷,他惡狠狠地看著兀立汗。

“是你!為了得到一個不屬於你的女人,你舉兵叛變逼死大哥,屠殺他的子嗣族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日。”

兀立汗露出殘忍的笑容,俯身湊在昆布耳邊說道:“在你的眼裏,他是你的大哥,我難道就不是你的兄長嗎?昆布,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也不要以為自己的心思隱藏地很好。說到底,你和我一樣,都對丹朱存著不一樣的心思。區別僅僅在於,我敢於去爭取,雖然最終沒有得到她的心,但我至少曾經得到過她的身體!而你,自始至終也不過是一個躲在暗處窺視一切,甚至不敢表白自己心意的可憐蟲而已!你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他的話就像刀子一樣直刺到昆布內心的痛處,他就像一隻瘋狂地猛獸一樣跳起來,扯著兀立汗的衣襟,張口就朝他的耳朵咬去。

兀立汗想不到他敢當著裴絨部和那麼多侍衛的麵襲擊自己,猝不及防之下衣襟被他抓了個正著,但他反應過來已經是避之不及,耳朵上猛地傳來一陣劇痛。

這位南越國高高在上的皇帝也算硬氣,硬是咬緊牙關,哼都沒有哼一聲。

這個變故發生得太快,等裴絨部以及內侍、侍衛們反映來的時候,南越國身份最尊貴的兩個男人已經糾纏在一起。

所有人立刻呼啦啦一擁而上,拉的拉、扯的扯,又叫又喊,原本尊貴肅穆的宮殿弄亂糟糟的,就像在菜市場一樣。

小七和若水麵麵相覷,情節發展得太快,他們都有些不適應的節奏啊!

昆布像是發了狠,不管身上手了多少拳腳和捶打,牙齒就是緊緊咬住兀立汗的耳朵不鬆開。

眼看兀立汗的耳朵都快被他要下半隻來了,小七沒好氣的幾步上前,一個手刀切在昆布的脖子上,他立刻鬆開牙齒,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若水則從懷中取出一瓶傷藥丟到裴絨部的手裏:“把這個給皇帝陛下抹上吧!”

內侍一邊替兀立汗捂住受傷的耳朵,一邊把他攙扶到椅子上坐好,接過裴絨部遞過來的傷藥,卻又有些遲疑。

這藥沒有經過太醫院的檢驗,內侍們誰也不敢輕易用在兀立汗的身上。

若水冷笑了一下,伸出手去:“既然不敢用,那就把藥還回來吧!”

這傷藥可是她千辛萬苦地收集藥材煉製出來的,有奇效,要不是看在拓跋小王爺的麵子上,她還舍不得給呢!

兀立汗重重地在桌麵上捶打了一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除了小七和若水外,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不長眼睛的東西!東黎國的太子妃要是想下毒,你們早就已經全都死光了,還用得著這種手段?還不快給我上藥?”

兀立汗一抬腳,把拿著藥的內侍踢到一邊。

內侍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抖抖索索地給兀立汗上藥。

若水知道小七不想在留在這裏看這南越國皇宮烏煙瘴氣的樣子,在兀立汗開口之前就說道:“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古塤也已經找到了,那我和太子殿下就先出宮了。明天一早我就進宮,想必拓跋小王爺的身體也沒有什麼大礙了,屆時我將履行和他的預定,為他用古塤吹奏一曲。皇帝陛下要是感興趣的話,也可到場一起見證。”

兀立汗微微頷首,沒有再多加挽留,派了人送二人出宮。

回到行館之中,若水才覺得疲憊從每一個骨頭縫裏滲透出來,整個人就好像快要散架一樣。

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想都不想地就往床上一倒,卻倒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小七……”她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聲。

小七抱著她柔軟的身子,看她滿臉的倦容,隻覺得心疼不己。

抱著她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再細心的替她脫去外衣,就發現她的眼睛已經閉得緊緊地,像是睡著了。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水兒,吃點東西再睡。你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了。”

若水閉著眼擺了擺手:“先讓我睡一會兒,我現在連吃東西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七盯著她疲憊的臉龐看了好一會兒,耳邊聽到她發出來的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歎了口氣,幫她換一個舒服一些的睡姿,拉著毯子蓋在她的身上,自己則拉著她的手,默默無語地坐在床邊,凝視著她熟睡的容顏……

睡到半夜的時候,若水是被餓醒的,或者說是被自己肚子抗議的聲音給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地掙開眼睛,發現微弱的燭光中,小七正閉著眼睛,身姿筆挺地坐在床頭陪著她。

她隻微微動了一下,他就迅速睜開眼睛。

“餓了?”燭光中,他的眼中帶著微微的笑意。

若水摸著“嘰嘰咕咕”作響的肚子,點了點頭。

小七鬆開她的手,站起身來。“等著,我去給你拿點吃的。”說著就撩開簾子走了出去。

這麼晚了,還能找到什麼好吃的。若水現在隻是想填飽肚子而已,對食物的美味程度幾乎沒有要求。

但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小七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撩開簾子走進來的時候,若水離開就被食物散發出來的誘人味道勾引得掀開毯子就想下床。

“夜裏冷,你別動!擔心著涼!”小七趕緊製止了她,一彎腰把一張矮桌放到了床上,然後才把托盤放到矮桌上,搬到她的麵前。

“羊蠍子湯?”看到裝在瓷碗中的食物,若水歡呼一聲,拿著勺子就想開吃,但勺著食物送到嘴邊卻突然抬起眼睛看著他。

“小七,你吃了嗎?”

都餓成這樣了,還想著他,小七笑了起來。

“我吃過了,你吃吧!”

“真的?什麼時候吃的?”即使在睡夢中,若水也能感覺到小七一直握著她的手。

“在你睡著後不久,我知道你睡醒以後一定會覺得餓,所有特地吩咐奴仆給你準備了羊蠍子湯,剛剛弄好的時候他們送進一碗,我看你睡得沉,就沒有吵醒你自己先吃了。”

小七抬手推了一下她的手肘,幫著她把勺子送進嘴裏。

“別擔心我,我這麼大個人了,還能把自己餓著嗎?你快吃吧!羊蠍子湯要是涼了,就該有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