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登門求親(3 / 3)

若水挑了下眉梢,淡然一笑,道:“爹,女兒自有辦法。”

柳丞相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由得將信將疑。

吳氏臉上堆著慈和關切的笑容看著若水,卻對柳丞相道:“相爺,大小姐剛剛回府,想來已經很累了,不如讓她回房歇息去吧,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相爺讓她在這些尊貴的客人們麵前拋頭露麵,不大好吧?”

真是說得體貼關懷還冠冕堂皇,這說話的段數和姚皇後有得一拚,若水心想。

果然,聽了吳氏的話,柳丞相臉上露出猶豫之色,遲疑道:“要不,水兒就聽你二娘的話,回房休息休息,這些客人們,就讓爹幫來你打發。”

若水看向柳丞相,微笑道:“多謝爹爹關心,這些人既然是為我而來,自然由我出麵比較好。”

吳氏臉上的笑意僵在了臉上,她忍不住絞緊了手中的帕子,這小賤人太目中無人!隻不過得了皇帝和太後的賞賜,就狂妄到這種地步,居然連她這個當家主母都瞧不在眼裏!

從她進府到現在,她就沒正眼瞧過一下自己!

連自己對她說話,她都置若罔聞,毫不理睬!

真真是氣炸了她的心肺!

若水確實不想搭理吳氏。

她做人的原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了我的,十倍還之。

這吳氏說起來就是害死若水原身的罪魁禍首。

若不是她處心積慮地為自己的親生女兒柳若蘭謀奪若水的恭王妃之位,暗中下毒,害得若水容顏盡毀,她也不會被君天翔退婚,更因此殞命。

她現在騰不出手來對付吳氏,索性就先對她視而不見,料想她在丞相老爹麵前,定是要顧全顏麵,不敢表露出半點,隻好悶頭生氣。

正廳裏坐滿了前來柳府拜望的賓客們,年長的客人們端著茶,漫不經心的品味著,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而那那幾個在百花宴上見過若水的少年公子們,就顯得沉不住氣了,一個個伸著脖子直向門口張望。

忽然有眼尖的人一眼看到,叫了一聲:“來了!”

少年公子們都精神一振,一起向廳門口看了過去。

若水跟在柳丞相身後,輕輕走進廳堂,她身法輕盈,落地無聲,宛如一抹輕悄的流雲,刹那間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眾賓客紛紛抬起頭來,注目瞧著若水,就連那些故作老成的官員們也忍不住端著茶杯,對若水細細打量。

若水在眾人灼灼的目光注視之下,毫不怯場,出於禮貌,她微微低了下巴,幾縷柔絲在額前拂過,露出七分側麵,秀眉如畫,眼似秋水含波,櫻粉色的唇輕輕一抿,神情端莊,落落大方。

在座的少年們自然是看直了眼,一個個對著若水癡癡瞪視,連話也說不出來。

而少年們的父親則帶著品評挑剔的目光打量著若水,自己的兒子把柳家的大小姐誇成了仙子下凡一樣,他們倒要親眼瞧瞧,這世上還當真有天仙不成?

有幾個三皇子黨派的素來和柳相不睦,但礙不住兒子苦苦哀求,這才老了臉皮登門求見,就是想瞧一瞧這位柳大小姐是否真的像兒子說的那般出色

自然還有一些別有目的之人,這柳大小姐如今是陛下和太後眼中的紅人,如果能娶得她做自己的兒媳婦,一榮俱榮,有這樣一個金鳳凰落在自家的窩裏,還怕生不出金蛋來?

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打定了主意,甭管這柳大小姐是啥模樣,啥人品,就算她是個麻子瘸子都不打緊,自己也一定要想方設法把她給自己的兒子娶進門來。

這時候見了若水的真人,見她往廳中這麼一站,風姿楚楚,高貴嫻雅,不但是一等一的容貌,這氣度和風儀全都高出普通的大家閨秀們一大截。

那些家有千金的客人們忍不住拿自家的女兒來比較,一比之下,登時大為泄氣。

看人家柳相家的大小姐,就像一隻高貴漂亮的白天鵝,自家那丫頭就是一隻上不得台麵的醜小鴨!

怪不得兒子把她誇成了一朵花,如果自己年輕個三十歲,說不定……

咳,咳,想多了,喝茶,喝茶……

翰林院掌院學士蒲經義年紀最老,和柳相的交情也最深,他笑眯眯地第一個開了口:“柳老弟,你身邊這位天仙般的姑娘可是令千金嗎?你老弟也太不夠交情了,我和你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你居然把女兒藏得這麼深,連我這位大伯都不曾見過,太不夠意思!”說著捋著胡子,佯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

柳丞相攜著若水的手,把她帶到蒲經義身前,微笑道:“水兒,來見過你蒲伯伯,這位蒲伯伯身為翰林院的掌院,學識淵博,天下之事莫不在他胸間,你以後可以多向他討教討教這做學問的道理,蒲兄,你到時候可不能藏私,可要多提點提點我家水兒啊。”

若水聽話地斂衽為禮,聲音清脆悅耳,道:“侄女給蒲伯伯請安。”

“好孩子,不用多禮,快起來,起來,讓伯伯好好瞧瞧你。”蒲經義笑得眼都眯了。

若水微微一笑,笑容溫婉端莊,讓蒲經義大為滿意。

他一把扯過身後站著的兒子來,迫不及待地道:“侄女啊,這是犬子文彥,今年剛滿十八,他自小經我教導,對這天文地理,通史經略,詩詞歌賦都有所涉獵,雖然尚不及老夫的十分之一,但在他這般年紀的少年人當中,也算得是佼佼者了,你們年輕人,正可以多親近親近,交流交流,嗬嗬,嗬嗬。”

他臉皮最厚,心道近水樓台先得月,於是仗著自己和柳相的交情老道,便毫無顧忌地推銷起自家的兒子來了。

那少年蒲文彥驀然被父親推到若水身前,隻見那張嬌花似月的臉蛋就在眼前,呼吸間已可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甜香氣,一顆心登時撲通通地亂跳,臉漲得通紅,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吃吃艾艾地道:“柳妹妹好。”

他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樣讓若水輕輕一笑,溫言回道:“蒲世兄,你好。小妹常聽家父提及蒲伯伯,對世兄的才名更是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她知父親和蒲經義交情甚深,閑談之時也曾誇讚過他教子有方,這時便順口一誇。

蒲文彥被若水一讚,心中狂喜,瞧著她如花笑顏,一陣迷糊,更是說不出話來,隻知道喃喃地說:“哪裏,哪裏。”

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

枉他平日裏自命瀟灑,沒想到見到了喜歡的姑娘家居然變成了一塊笨木頭!

兒子呆頭呆腦的模樣隻瞧得蒲經義一陣惱火

這副笨樣子哪能入得了人家姑娘的眼!

不行,他這當老子的非得幫幫兒子這個忙不可。

他眼珠一轉,扭頭對柳丞相道:“柳老弟,這廳裏亂糟糟的全都是人,倒吵得兩個孩子說不得話,聽聞老弟家的花園中種植了不少奇花異卉,不如讓令千金領著犬子去賞賞花觀觀景,倒免得在咱們這些老人家麵前拘束。”

他這番用意自是再明顯不過,自是在全力搓合二人。隻稍一想在那花香醉人,春風拂麵的花園中,少男少女並肩賞花,閑聊私語,最是容易萌動春情。

柳丞相微笑著還未說話,旁邊已經有好幾人不樂意了。

這蒲經義打得好如意算盤!

憑什麼大家都是來求親的,偏就他一個人上趕著推銷自家的兒子,還讓二人去花園談心,這不明擺著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吃獨食嘛!

他有兒子,難道自己家就沒兒子?難道自家兒子就不如他家的不成?

兵部侍郎刑勇男最先沉不住氣,他是個武人,不耐煩講那些繁文縟節,虛偽客套,站起身來,一把拉過兒子的手,直接推到若水身前,大聲道:“柳姑娘,這位是犬子元忠,自幼隨老夫學習武藝,身手著實不凡,連去年的武狀元都曾經敗在他的手下,比起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書生,實在是不知強了多少倍,柳姑娘弱質纖纖,正需要犬子這樣的人陪伴左右,才能保護得了你的安全,柳姑娘要去後園賞花,不妨帶著犬子一同前往。”

說著斜了眼睛,不服氣地瞪了蒲經義一眼。

蒲經義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也回瞪回去,他這是要從自己的碗裏搶肉吃嗎!

柳丞相臉露尷尬,看看這個,瞧瞧那個,見二人吹胡子瞪眼的,互不相讓,不由得微微苦笑。

這時候戶部尚書宮鴻南清咳一聲,飲了口茶,不慌不忙地開了口:“子真,過來!”

他身後的少年立刻答道:“是,父親。”繞步而出,走到廳前,往宮鴻南身前這麼一站,登時讓眾人眼前一亮。

隻見這少年宮子真一身淡藍色長衫,眉目俊朗,氣度不凡,腰束玉帶,越發顯得修長挺拔,身姿如鬆。

和他一比較,蒲文彥顯得過於文弱,刑元忠顯得過於粗莽。

柳丞相看了,也是眼睛一亮,忍不住向若水瞧去,隻見女兒的目光在宮子真身上淡淡瞥過,微微含笑。

瞧女兒的這模樣,似乎是對這宮子真頗為滿意?

他對著宮子真上下打量,越瞧越是出色,當下撚著胡須對宮鴻南道:“鴻南老弟,這位少年是何人啊?”

宮鴻南目蘊得意之色,臉上一派雲淡風輕,淡淡道:“這是我家老三,名子真,文武雙修,這文嘛,師從翰林院譚大學士,譚大學士常常誇讚他文思敏捷,才辨無雙,這武藝嘛,聽說也曾和刑侍郎的愛子元忠比試過,子真,你說說,那場比試,卻是誰勝了?”

眾人的目光一齊向宮子真瞧了過去,隻見他氣宇軒昂,臉上卻帶謙遜之色,道:“承元忠兄相讓,小弟僥幸勝了一招。”

刑侍郎登時臉一黑,向刑元忠瞧去,見他臉一紅,垂下頭去,知道宮子真此話不假,忍不住瞪向宮尚書,重重哼了一聲。

眾人心中齊讚,這宮子真不驕不躁,當真是個人才。

柳相愈發的滿意,笑眯眯地連連點頭

有些人便想,在場的這些少年當中,倒數這宮子真最為出色,幸好自己兒子沒來,否則也定是要被這宮子真比了下去。

也有人暗暗後悔,沒帶自家兒子前來,這宮子真雖然不錯,可也不及自家兒子出彩,可惜,可惜,如今這風頭倒叫那宮老狐狸得了去!這麼一朵鮮花似的小姑娘,倒要落到那宮家去了!

於是眾人又一齊瞧向若水,要看她如何選擇。

柳丞相也是滿懷期待地瞧著若水,眼前這三個少年,他最是欣賞宮子真,隻是蒲老和自己交情極深,自己不好當麵拒絕,還是讓水兒自己來選最好,不論她選了誰,大家都沒話可說,也傷不了同僚之間的情誼。

隻見若水一雙妙目秋波流慧,對眼前的三位翩翩少年瞧也不瞧,反而看向諸位賓客們,對著眾人溫婉的施了一禮,抬起臉來,輕啟朱唇,聲音宛轉,不疾不徐地說出一番話來。

“眾位伯伯叔叔的來意,家父已經向侄女說明,侄女品疏貌陋,蒲柳弱質,原難侍奉君子,承蒙眾位叔伯瞧得起侄女,前來求親,侄女備感榮寵。隻不過侄女今日,無法給各位一個滿意的答複,還請各位叔伯見諒。”

蒲掌院眼睛一瞪,道:“怎麼,你是不滿意我家的孩兒?文彥,站過去給賢侄女好好瞧瞧!像你這般的品貌,哼,老夫就不信這帝都有幾人能及得上你!”

蒲文彥漲紅了臉,瞧著若水,被父親說得尷尬之極,心中雖想,腳下卻一動不動。

刑侍郎大聲道:“元忠,你的伏虎拳打得不錯,給柳姑娘打上一套,讓柳姑娘瞧瞧,究竟是文縐縐的書生厲害,還是你的拳腳威風!”

刑元忠也是尷尬無比,高高大大的身形站在那裏,頗覺手足無措,偷眼瞧著若水,雖然躍躍欲試,但唯恐被她笑話,隻邁出一步,就站在那裏不動了。

宮鴻南則淡淡地道:“子真,你文武雙修,也學了這麼多年,是時候給大家瞧瞧你的水平如何了,你就和文彥賢侄比比做詩,再和元忠賢侄練上套拳腳。”

宮子真應了聲:“是。”

邁步往前一步,抬頭挺胸,對著蒲文彥一拱手,道:“文彥兄,請。”

蒲文彥和宮子真也算得上是師出同門,二人一個父親為翰林院掌院,一個師傅是翰林院大學士,平日裏多有切磋,互有勝負,這時見宮子真向自己挑戰,也往前跨了一步,對著宮子真拱手道:“子真兄,請。”

蒲掌院斜斜瞥了宮尚書一眼,對著柳丞相道:“柳老弟,就由你來出題,讓他二人比試一番,瞧是誰做的詩更能入得賢侄女的法眼。”

柳丞相見二人互不相讓,頗有劍拔弩張之勢,沉吟道:“這、這個……”斜眼瞧向若水,示意她快來解圍。

他這時候對若水早己是刮目相看,隻覺得這個女兒沉穩大氣,遇事不慌不亂,在這種場合中,比他這個當爹的說話還要管用,自己若是說話稍一不慎,不免得罪了同僚,但是這話若是由女兒說出來,別人就怪不到他的頭上。

若水知道父親用意,卻是微微一笑,並不作聲。

柳丞相氣得幹瞪眼,暗罵小丫頭頑劣,想了一想,說道:“蒲老哥,宮賢弟,刑侍郎,不瞞諸位說,我的這個女兒,自小被我寵得頑劣不堪,什麼德容言工,婦容婦德,那是半點沒有,但是為父的總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選個好夫婿。你們三位的令郎都是人品出眾,才貌雙全,匆促之間,實在難以取舍,既然是小女擇婿,兄弟我就把這考較之事交由小女,題目由她出,女婿由她選,諸位瞧,好是不好?”

若水對丞相老爹這招順手推舟倒也佩服,忍不住對柳丞相含笑點頭

刑侍郎第一個叫起好來:“好!這法子妙極!柳姑娘,你就做個評判,一會兒犬子和宮尚書的愛子較藝,誰勝誰負,由你決斷!”

他就不信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兒子在拳腳上會輸給那個看上去一臉文秀模樣的宮子真!

蒲掌院和宮尚書都連連點頭同意。

他三人自是樂意,可其他的賓客們就不樂意了,紛紛說道:“柳相爺,這法子不公平,似我等沒帶孩兒來的,豈不是沒機會了?不妥,這法子不妥。”

柳丞相一想也是,於是兩手一攤,看向若水。

蒲、宮、刑三人則白眼一翻,齊道:“誰叫你們不帶孩兒來的,這卻怪得誰來!”

眾賓客們一聽更不幹了,立時吵嚷起來。

柳丞相登時大為頭痛。

這女兒醜了被人嫌棄不好,這變得美了,惹得大家都來求親更不好,就這麼一個丫頭,讓他許給誰好?

就在這時,若水盈盈一笑,開口說道:“諸位叔叔伯伯,請勿動氣,更無須吵鬧,免得傷了諸位之間的和氣。請諸位叔伯聽我一言。”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語音更是柔和之極,卻清清楚楚地在這嘈雜不堪的場合中送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客人們慢慢安靜了下來,一齊看向她,要瞧她是如何說法。心道自己這可不是瞎吵吵嗎,這柳大小姐要擇婿,自然是她說了算,自己卻去和別人吵個沒完,好沒道理。

隻聽得若水聲音清朗,不急不緩的道:“承蒙各位叔伯們抬愛,侄女實在是愧不敢當。這三位在場的世兄,身世人品自然是極好的,可還有幾位叔伯們的世兄們,想來也並不遜色,隻是今日未曾前來,現在就提比試一事,言之過早。”

她還沒說完,就被性急的刑侍郎打斷,抬起屁股指著那幾名吵嚷的客人們,急吼吼地道:“那還不簡單?現在就叫他們家的兔崽子們前來比試就是!”

若水微笑道:“刑世伯請稍安勿躁,聽侄女把話說完。”

刑侍郎見眾人齊向自己瞪眼,也覺得自己確實太過急躁,當下呼了一口氣,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宮尚書輕描淡寫的說道:“賢侄女,你繼續說,你刑伯伯脾氣暴躁,我們這群同僚是無人不知,據說他火起來的時候,還曾經痛打過他的夫人,隻希望他的孩兒不要和他一般脾氣才好。”

若水忍不住抿嘴一笑。

這位宮尚書也真是個妙人。

他話中的挑拔之意,刑侍郎如何聽不出來,越發火冒三丈,大手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宮鴻南,你他娘的放什麼狗臭屁!老子什麼時候打過女人!柳侄女,你別聽這老小子胡說八道,告訴你,老子性子雖躁,這輩子卻從來沒動過我家娘子一根手指頭,你要是不信,就去問問我家娘子去!還有,老子是武人,性子粗豪,但俺為人爽利,不像那些陰陽怪氣的老白臉,表麵上說得好聽,背地裏卻給人捅刀子的下流胚!”

宮尚書臉色一白,就要反唇相譏,轉念一想自己和這等粗人鬥嘴,實在有失體統,於是強行忍住,臉色卻己難看到極點。

這二人平時就因為脾氣不合,政見也不相同,在朝堂之上也鬧得不可開交,常常要聖德帝以龍威壓製,大家早就見怪不怪。要是哪天他兩人湊到一起,沒吵起來,大家倒反會奇怪了。

所以眾人見了兩人針尖對麥芒的又鬧了起來,都樂得看熱鬧,也無人相勸

柳丞相見二人簡直就要撕破臉,當下連連拱手,指了指若水,勸二人熄熄火。

二人對若水瞧了一眼,強壓火氣,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和對方這般吵法,隻會惹得若水更加反感,倒誤了自家兒子的親事,於是二人互瞪一眼,同時哼了一聲,把身子轉了過去,來了個背對背,誰也不瞧誰,眼不見為淨。

宮子真和刑元忠對視一眼,都低下頭去,大感顏麵無光。

心中都在暗暗埋怨自家老爹,就算要吵要鬧,也不要在自己的心上人麵前,豈不是生生的讓她瞧低了自家?

蒲掌院隻看得眉飛色舞,怡然自得,他二人吵架,自是自己漁翁得利,這時笑嘻嘻地撫著胡須道:“賢侄女,你莫理他兩個胡鬧,繼續說,繼續說。我們大夥兒都聽著呢。”

若水微笑道:“二位叔伯一個性格豪爽,一個沉穩機智,都是我東黎朝的棟梁之才,侄女佩服得緊。”

宮刑二人聽得若水誇讚自己,臉上都大有得意之色,回頭又是互瞪一眼,互哼一聲,卻不再背對背了。

若水笑了笑,繼續說道:“諸位叔叔伯伯,想必一定已經知道,太後娘娘下了懿旨,三日之後才是侄女的擇婿之期,諸位叔伯的世兄們若是當真對小女子有意,不妨到得那日,前往東校場一展才華。至於這比試一道嘛,到那一天,我會出三道試題,讓世兄們回答,全都答對者,就是雀屏中選之人。”

這番話她曾在太後宮中說過,但聖德帝的旨意中卻並未提及三道試題一事,所以眾人都不知曉,這時聽得若水一說,紛紛問道:“是哪三道試題?”

“快說,是什麼題?”

“這題目嘛,請諸位叔伯莫怪,我暫時不方便透露,太後娘娘曾經問起,我也是這般回答,如果我在此先預先告知了各位,隻怕太後娘娘會怪罪下來,希望諸位能體諒若水的苦衷。”若水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眾人一聽,雖然覺得心有不甘,倒也不便追問。

連太後娘娘都不知道,他們又怎敢僭越。

隻不過失望之情,溢於臉上,心中都想,那自己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

刑侍郎伸手一拍大腿,發出“啪”一下清脆的響聲,引得眾人紛紛向他瞧去,隻見大聲道:“柳姑娘,你要出什麼題目,我老刑也不來問你,你隻要告訴我老刑,這三道試題裏可有比試武藝的?”

他這一言登時提醒了眾人,人人心中都讚這老刑真是粗中有細,大夥兒怎麼就沒想到這點。

若水的眼珠溜溜一轉,抿嘴一笑道:“刑伯伯問得好,我這三道試題的題目雖然現在不便告知,但諸位叔伯今天既然來了,侄女總不能叫諸位長輩白走了這一遭,侄女可以透露,這三道試題,其中一文一武,還有一題,則暫時保密。”

眾賓客一聽,連連點頭,覺得今天這一趟真沒白來,雖然不知道試題是什麼,但總算比旁人多知道了一些,也好回去命自家兒子準備準備。

其中宮尚書最為滿意,捋著胡須瞅著若水微微而笑,暗道,這姑娘果然是有眼光,一眼就瞧出自家的孩兒與眾不同,聽她話中之意,出的三道題居然是一文一武,明顯是傾向於文武雙修的子真,嘿嘿,小姑娘有眼光!不錯,很是不錯!

蒲掌院一眼瞥見宮尚書臉上的得意之色,忍不住哼了一聲,又看了眼自家一臉孔書卷之氣的蒲文彥,稍稍有些泄氣,這孩子若是比文才倒也不懼,但是這武藝麼?

隨後一想,不是有三道試題麼,那姓宮的小子就算是勝了兩題,那第三題也不一定能答中,自家孩兒聰穎過人,說不定三題兩中,也不輸於人

他既是這般想法,餘人自然也和他一般,覺得若水這比試的法子倒也公平,有些人擅文,有些人擅武,就算是文武雙修,也不一定能過得了她的這第三關。

刑侍郎忽然手掌一拍桌子,大聲吼道:“元忠!過來!”

他這一嗓子吼得聲音極大,倒嚇了眾人一跳,紛紛向他瞧去,不知道這個性子暴躁的人要拿兒子發什麼脾氣。

刑元忠也是一哆嗦,他自小在父親手底下知道吃了不多少棍棒之苦,這會兒老爹又當眾吼他,莫不是要在心上人麵前狠狠教訓自己?可自己並沒做錯事,說錯話啊。

他心中忐忑,還是聽話地走到父親身前。

刑侍郎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一把攥住兒子的胳膊,往外就走,嘴裏喝道:“臭小子,還愣在這裏做什麼,趕緊跟老子回家去,好好練習武藝,你要是比武輸給了別人,老子打斷你的腿!”

眾賓客們都是暗暗好笑,這老刑的性子也太急了些,隻不過三天的功夫,就算是再勤加練習,又能增進多少?不過雖然這麼想,大夥兒也都坐不住了,都想著早點回去,告知自家兒子這個消息,好早做準備。

於是眾人也紛紛起身告辭。

若水隨著柳丞相,將眾人一直送到府門前,直到客人們上車的上車,乘轎的乘轎,騎馬的騎馬,走得人影不見,這才回府。

柳丞相拉著若水的手,滿肚子的話要問,若水強打精神應付了這半天,早就神困眼倦,她打了個哈欠,眯著眼道:“爹,女兒知道你想問什麼,咱們明兒再說好不好?女兒昨夜為太後侍疾,一宿不得安睡,實在是困得很了,女兒想先回房休息。”

柳丞相見女兒一臉倦意,心中憐惜,拍了拍她的手道:“快去睡吧,有話以後再說。”

若水聽了這話,如蒙大赦,向柳丞相行禮告退,帶著小桃回到了自己的落霞閣中。

她沒回自己的閨房,直接就衝進了小七的房中,她胸中湧動著久別重逢般的喜悅,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告訴小七這個好消息。

哪知道推開房門,見屋內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影,若水一下子呆住了。

小七不在?

她環視一周,抬高了聲音叫道:“小七!我回來了!”

卻聽得見半點回聲。

小七果真是不在房內,卻是去了何處?

若水好生奇怪。

自打小七那日隨她回府,就從來沒見他離開過,總是隨時隨地的出現在她的身邊,她也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沒想到自己隻不過進宮不到兩日,這小七居然不見了?

若水滿腹孤疑地回過頭來,看向也是一臉愕然的小桃,問道:“小桃,小七呢?”

其實隻要看到小桃的表情,她也知道小桃和自己一樣,不知道小七的下落,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小桃果然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昨兒我回府的時候就不曾看到他,今天一早我去宮門口等你的時候,也沒見到,不知他去了哪裏。”

若水眉頭一皺,突然想起一事,問道:“那我昨日托人送出來的靈犀丸,你可曾交給小七?”

她一向鎮定自若,這時候聲音竟然微微發顫,顯然是想到了一件極可怕的事

小桃一臉茫然之色,搖頭道:“靈犀丸?我不曾瞧見啊,昨天隻是從宮裏出來了一個穿著灰衣服的冷麵人,告訴我說,小姐你晚上留在太宮後中侍疾,不能回府,沒見他給我靈犀丸啊。”

若水心中一涼,眼中瞬間射出怒火,手指用力握成了拳,狠狠地揮了一下。

這個該死的楚王!竟然敢騙她!

他明明親口說的,已經把她送的東西送到了小桃手中,想不到他堂堂皇子之尊,居然當麵撒謊,還眼都不眨一眨的!

該死的!

小七沒有靈犀丸,他昨夜毒發之時定然痛不可當,她隻要一想,就覺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來。

小七,你到底去了哪裏?可是回去了你的殺手組織?又接了新的任務?

若水又氣又急,在小七房中一陣亂翻,希望能找到小七留下的片言紙字,卻一無所獲。

小七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房中沒有一絲他曾呆過的痕跡。

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連床單都平整得沒有一條褶皺,像是從來沒有人在床上睡過一般。衣櫃中仍是空空如也,沒有小七的半件衣服,整個房間幹淨整潔得就像是不曾住過人的空屋。

若水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從來不曾見小七在這屋中睡過覺,換過衣,洗過澡,換言之,他從來就沒有把這裏當成是他的家,就連寄住的遊客都不曾像他這般幹淨整潔得不留一絲半點痕跡。

她扶著桌子緩緩坐了下來,心中一片茫然,小桃一臉擔憂的瞧著她,見她雙眉緊蹙,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心中又是擔憂又是害怕,卻不敢打斷她的思路,隻好怔怔地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瞧著她。

若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小七……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難道這世上從來就不曾有他這個人?

還是……他的殺手組織找到了他,又派了他新的任務,所以他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對!一定是這樣!

小七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自己,肯定是事發突然,自己又不在家中,他來不及通知自己,等他完成了任務,他一定會回來找她的!

小七……絕不會負她!

若水想起小七那深情如海的眼神,突然信心滿滿,覺得自己的擔心憂急真是好笑。

小七怎麼會辜負她呢!像他那樣一個人,言重如山,既然和自己互許了終身,就算是刀劍加身,也不會把他從她的身邊劈開。

自己真是關心則亂。

想到這裏,若水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隻笑得小桃心頭一跳,瞅著若水直嘀咕,心想小姐莫不是想小七想得瘋了?剛才還一臉焦慮憂急恨不得挖地三尺把小七找出來的模樣,這會兒就一臉輕鬆笑得愜意自如?

“小桃,咱們回去吧,小七,該回來的時候,他自然會回來的。”若水站起身來,心情一放鬆下來,突然覺得饑腸轆轆,向外一瞧,見天色昏暗,竟然到了掌燈時分。

“噢。”小桃唯若水之命是從,她雖然聽不懂小姐話中之意,但小姐顯然已經不擔心小七的下落,她自然相信小姐的判斷。

“那……我去叫林姑姑給小姐準備好吃的去!”小桃笑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