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他的唇已經重重地落了下去,落在了她的耳後。
若水隻覺得脖頸處一陣酥癢難當,全身都起了一層小疙瘩。她側著頭,拚命縮著脖子,可他的嘴唇就像水蛭般牢牢吸咐著,半點甩脫不掉。
居然又嫌棄自己技術不好,那自己就讓她瞧瞧,自己的技術到底好不好!
不敢去親吻她的唇,他就親親她的玉頸香膚來稍解饑渴好了。
楚王額頭上的青筋突起,他近乎懲罰地親吻著她,用力一嘬,發出極響亮的“啪”一聲,若水白膩如細瓷的肌膚之上登時出現了一朵小紅梅,紅白相映,鮮豔無比。
那清脆響亮的“啪”的一聲隻震得暗中偷聽的三個人全都麵紅耳赤。
青影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數步,眼觀鼻,鼻觀心,宛如老僧入定。
妙霞把整個頭都埋進了裙擺裏,縮著脖子像個鴕鳥。
那個殺手被刺激得差點炸了毛,心裏冒出來的火一股接一股,燒得他渾身難受,他可不像青影和妙霞是兩個雛兒,不懂男女之事,這楚王接下來要做什麼,他閉著眼都能知道。
他聽著自己明顯加重的喘息聲,趕緊努力調勻呼吸,暗罵楚王真是個急色兒,居然就在這幕天席地裏幹這種勾當!自己一定要一五一十地把這番場景向主子全盤稟報,好好丟一丟他這個當朝皇子的臉。
若水被他突如其來的吮吸聲嚇得心驚肉跳,還來不及罵他,就感覺到他火熱的唇又落在了自己的耳根後,那是她極敏感的所在,登時癢得她渾身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怒道:“流氓,色狼,滾開!你再敢輕薄本姑娘,我、我就讓你不得好死!”
她十分惱怒,心中當真是起了殺機,他要是再敢做出格的舉動,等她恢複了自由,她會讓他死得連妙霞都不認識他是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毫不在意地勾唇一笑,曖昧地在她耳邊吹了口氣,癢得她渾身一哆嗦,他好笑的瞧著她脖子上起的一層小疙瘩,伸出舌尖,在她輪廓優美的耳垂上輕輕一觸,果不其然,隻見她的臉瞬間爬滿了紅暈。
她的耳朵一向是禁區,從來不讓他觸碰,兩人耳鬢廝磨了這許久,他都不曾親過她的耳朵,每次他隻要稍稍移近,都會被她不著痕跡地推開。
偏偏他卻極喜歡她的耳垂,小巧渾圓,飽滿得像一雙誘人品嚐的玉珠,他每每側頭瞧了,總忍不住生出一種想把她的耳垂含在嘴裏的衝動
。
她越是不讓,他就越是想要,好幾次等她睡著的時候,他都想偷著親親她的耳朵,可她極是敏感,隻要他離得稍近,她就會癢得渾身一縮,把自己蜷得像個蝦米,讓他難以得逞。
這時候終於能夠借著另一個身份,一償夙願,雖然隻是小小的一觸,他也覺得頗為滿足。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布滿紅暈的臉,嬌豔得就像一朵盛放的薔薇花,她的眼神淩厲,可神情卻嫵媚之極,原來,親她的耳朵,會讓她變得如此嬌美。
原想淺嚐輒止,她卻像誘人的罌粟,引誘著他一再地犯錯,他忍不住再次伸過頭去,終於如願以償把她的耳垂含在了口中,輕輕吮吸。
“嗯……”一聲嬌膩軟糯的輕吟從若水口中漫出,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若水覺得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從耳朵向全身上下漫延開來,刹那間讓她情熱如潮,忍不住發出嬌吟之聲,吟聲出口,她登時羞不可抑,臉紅過耳,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太、太……誘人了!
該死的!這個楚王,她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她的耳朵,連小七都沒碰過,他居然敢碰!
他怎麼敢!
可自己這個耳朵真是不爭氣,輕輕一觸,就讓她情潮湧動,真是羞死人了。
這個弱點,說什麼也不能讓小七知道。
楚王的臉也徒然漲紅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頭來,眼光不敢瞧她,仿佛自己犯下了一個彌天大錯。
這場戲演到這裏,也該落幕了,再演下去,他恐怕會假戲真作,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衝動了。
沒想到隻是親了下耳朵,就讓兩個人異常尷尬,雙方都眼神閃躲,心裏發虛。
若水定了定神,目光轉向一側的花叢,一字一字緩緩地說:“楚王殿下,你今日辱我之仇,總有一朝,我會要你一點一點地償還回來,我柳若水在此發誓,此仇不報,我……”
“你嫁我!”他突然打斷她,脫口說道,把她的下巴扳過來,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眼睛,“你答應嫁給我,不然,我就天天這樣欺負你!”
他的神情霸道又邪氣,眼神卻清亮無比,堅定不移。
“休想!”若水想都不想地道,嫁他?他做夢!
“你要是不答允,那我還要繼續欺負你嘍!”他邪氣的一笑,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作勢欲親。
若水想起方才那奇異的悸動,臉色一白,見他伸過嘴來,情急智生,腦中靈光一閃,已經想到了一個法子,叫道:“楚王殿下,且慢!”
“怎麼,你又有什麼話說?”他隻是嚇嚇她,當真要他親,他也沒那個膽子了。
“我要和你做個交易。”若水見他停住,忙道。
“說來聽聽。”他淡淡道,頗為好奇,這個鬼丫頭想玩花樣?
“我能治好殿下的腿疾。”若水開門見山,毫不廢話。
他濃眉一擰。
“就憑你?”明顯不信。
“隻要你放了我,我就馬上為你施針治病,一個月之內,包你行走如常
。”若水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氣,對自己的猜測更是多了幾分把握。
聽說他自幼體弱多病,這雙足也不是先天殘疾,他身上有當歸、黨參等藥材的味道,想來定是他常服的藥物,由此推斷他是脾胃皆虛。當然,若是他能讓她把下脈,她就更有把握。
楚王目光閃動,她的話頗出他意外,卻正中下懷,落入暗中偷聽那人的耳中,傳給他的主子,倒讓自己的偽裝更多了幾分可信性。
他身上的藥味自是他故意帶的,不想迷惑了旁人,也迷惑了她。
能讓她這個狐狸般精明的人兒也上了自己的當,他不由眯起了眼,細細端詳她。
若水以為他不信,下巴一抬,道:“殿下可是不信我?我能治好太後,一樣也能治好你。”說得自信之極。
“好,成交!”楚王爽快地道,一個翻身,從她身上滾了下來。
若水不料他竟然如此痛快,倒怔了怔,一骨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胸口起伏,顯然想起方才事,兀自氣憤難平。
“本王說到做到,答允你的事,本王已經做到了,希望柳姑娘也要記得答應過本王的承諾,一個月之內,治好本王的腿疾。”楚王雙肘支地,懶洋洋地瞧著她。
這可是她自己送上門的,這一個月來,他又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見到她了,他唇角勾起,對著她燦然一笑,明媚耀目,她卻半點不動容。
她氣鼓鼓地瞪著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吃了一個大虧。
自己為他治療腿上頑疾,交換的條件居然隻是讓他放開她,這筆生意實在是太不劃算了,說起來,她竟然半點好處也沒撈到,還白白地付出一個月的辛勞。
她的腦子真是當時進了水,連這點都沒意識到。
“柳姑娘的聰明智慧足以抵得過十個男子漢,俗話說男兒一諾千金,柳姑娘的一諾,可堪比萬金哪,怎以,柳姑娘不是想反悔吧?”她的不甘全寫在臉上,他瞧在眼裏,樂在心中,故意將她一軍。
“你放心,本姑娘說過的話,一口唾沫一個釘,自然做數!”若水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見小姑娘被自己激怒得像隻炸了毛的小獅子,想起她那些層出不窮的捉弄人的手段,楚王心裏還真是又愛又有點怕。自己今天可得罪得她狠了,不知道她會用些什麼手段在自己身上呢?
就在這時,他耳朵一動,聽得不遠處的樹叢中風聲響過,那個陌生的呼吸聲音消失了。
終於走了!
楚王深吸口氣,心裏暗暗苦笑,這家夥盯梢盯得可真緊,自己這場戲演得好累,雖然如願以償一親芳澤,可若水顯然也把自己恨到了心坎裏。
可怎樣才能哄得她回心轉意,可需要大費周章,不過,他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見到她,那個該死的老八,都怪他給自己出的餿主意,這火自己是點起來了,該怎麼滅,就讓老八頭疼去!
楚王揚起聲音叫道:“青影!”
幾乎是瞬間,一條灰影閃過,青影已經出現在兩人麵前,單手舉著楚王那把特製的輪椅,輕輕放在地上,對若水一眼也不多瞧,躬身道:“屬下在。”
“扶本王上椅。”楚王淡淡道。
“是。”
青影心中暗笑,自家王爺這戲也不知道要演到什麼時候,不過王爺既然願意演,他自然全力配合
。
他伸手雙臂,攙在楚王腋下,將他扶上輪椅。
哼!裝模作樣!
若水鼻子一翹,不屑地哼了一聲。
以他的身手,隻需要雙手一撐,就能穩穩坐回椅中,偏生要擺臭架子,顯擺他的屬下身手好麼!
“小九,出來。”楚王輕輕喝斥了一聲。
妙霞公主渾身一抖,自己藏在這裏,想不到還是讓七哥發現了。
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從花叢角落裏站起身來,巴巴地跳到楚王麵前,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七哥,你沒事吧?我瞧見你被若水姐姐砸中摔到了這裏,可摔痛了哪裏?妙霞幫七哥你揉揉。”說著上前,幫楚王用力按摩著肩膀,偷著對他擠了擠眼睛。
楚王轉過臉瞧著她,臉上含笑,目光中卻有淩厲的光線閃過,看得妙霞心中一抖。
“小九兒,今天發生的事,你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不管任何人問起,你都要如此回答,可知道了麼?”他的話聲平靜無波,卻隱隱有一股慘人的威懾之意。
妙霞忙不迭地點頭答應道:“我懂我懂,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就算是母後問起,我也是這麼回答,七哥,你放心好了,你和若水姐姐發生的事,我半個字也不會告訴旁人知道!”說著促狹地一笑,想起二人方才的情景,臉上一紅。
“小九,我的腿……”楚王提示道。
“七哥,你的腿行動不便,若水姐姐既然答允幫你醫治,就一定會好,若水姐姐醫術這麼高,連皇祖母的病都治好了,七哥你一定要相信若水姐姐啊。”妙霞眨著眼睛道。
“唔。”楚王滿意地點點頭,看著妙霞,兄妹二人會心一笑。
若水看到妙霞,心中大窘,自己和楚王糾纏不清的模樣,竟然讓公主瞧了去,幸好楚王及時封住了她的口,否則傳揚出去,自己真是不用做人了。
她又羞又惱,對眼前的三人理也不理,長袖一拂,往外便走。
自己在楚王手裏吃的這個虧,總有一天,她要連本帶利地討還回來,這個該死的家夥,還想讓自己幫他治腿?他就好好地等著吧!
若水心裏恨恨地想。
“若水姐姐,你等等我,我送你出去,哎,你別走這麼快呀,這條路是錯的,哎,哎,你等等我呀!”妙霞瞧了楚王一眼,急步追了上去。
她三步兩步已經趕上了若水,帶著她往正確的路上走,若水心中對這兄妹二人都恨上了,隻隨著她走,一言不發。若不是公主有意引自己來此,自己怎麼會落到如此尷尬的境界,想想楚王對自己做的事,她都覺得對不起小七。
回府之後,她一定要全身上下清洗幹淨,絕不留下那家夥的半點氣息。
“若水姐姐,你脖子上的這個紅斑是哪來的啊?方才你進府的時候我還沒見,這顏色真漂亮,就像是畫了一朵紅梅花。”妙霞一歪頭,瞧見若水脖子上的痕跡,好奇地問道。
若水腳步一窒,她驀地想起楚王在自己脖子上用力嘬的那一下,想來定是留下了印痕,該死!
她又是一陣羞惱交加,恨不得立馬回身去把那個楚王大卸八塊,方能出得心頭之氣。
這要是讓小七瞧見了,自己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若水見妙霞兀自好奇地看著自己的脖子,心中一窘,想道幸好公主年幼,不懂得這是什麼,她猛地抬手捂住,臉上不動聲色,淡淡地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有花粉過敏之症,若是遇到了毒芍藥,脖子上就會起這種紅斑
。想來方才掉落在花叢裏,恰好被這花的花粉沾到了。”
“原來如此,若水姐姐,我的後園裏好像沒種芍藥花啊,好奇怪呢。”
“想必是種了的,公主殿下沒有留意到而己。”若水淡然道,心想,你那七哥,可不就是一朵最毒最毒的芍藥花嗎?
隻是自己這個樣子出宮,被人瞧見了,不定會傳出怎樣的風言風語呢。
若水想了想,撕下一幅衣袖,當做絲巾般圍在脖上,順手打了個絲巾結,引得妙霞一陣驚讚。
“好漂亮啊!你這種係法真是別致,若水姐姐,你可以教教我嗎?”
若水簡直無語,她實在沒心情應付這個活力四射的小公主了,她敷衍道:“好,等我下次進宮,一定教給公主。”
“好,咱們一言為定。”妙霞笑顏如花,帶著若水出了後園,一直送到瑤華殿門口,令人打開宮門,親熱地送若水出來。
侯公公早等得心焦萬分,眼瞅著柳姑娘進去已經足足兩三個時辰,還不見公主放人,心想不是把柳姑娘連皮帶骨的煮著吃了吧?
他正在擔心,就見宮門大敞,妙霞公主滿臉笑容地送了若水出來,二人還拉著手,親熱無比。
侯公公心中大奇。
這位柳姑娘究竟使了什麼法子,居然讓桀驁難馴的小公主都對她前倨後恭,服服貼貼,這法子要是教給太後,她老人家可該省了多少心呐。
若水坐了太後賞賜的青綢小轎,晃晃悠悠地出了宮門,到了永寧門外的宮道之上,一眼就瞧見了自己來時所乘坐的馬車,小桃正坐在車前,眼巴巴地對這裏瞅著。
若水跨出轎來,瞅著小桃,恍如隔世般親切。
“小姐!”小桃揉了揉眼睛,幾乎不敢相信,呼地一下跳下車來,奔到若水身前,一頭紮進懷裏,又哭又笑:“小姐,真的是你!你可算出來了,可擔心死我了,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啊,別人家的小姐昨兒個都出宮了,為什麼偏偏留下小姐你呢?聽太監說小姐你去給太後娘娘瞧病了?可瞧好了?太後娘娘是不是很凶啊?”
若水笑著揉了揉小桃的腦袋,微笑道:“這許多的問題,我要是在這裏一個一個的回答完,這天都黑了,咱們先回府,我再慢慢講給你聽,好不好?”
若水對侯公公道了別,便上了自家的馬車,不多時,已經回到了相府門前。
這一路上,若水就沒閑著,不停地給小桃講著昨天發生的事情,她隻稍有半點說得不夠仔細,小桃都會追問個不休,若水見她情致高昂,便強打精神,把宮中發生的故事,一一說給她聽,其中,自然是掠過了那楚王,半個字也不提及。
馬車終於停在了自家門前,車夫下車,打起簾子,小桃探身出去,突然“啊”地驚呼了一聲,叫道:“老劉,咱們府門口怎麼這許多人?這許多馬車?這都是來拜訪咱家相爺的嗎?”
車夫老劉也納悶不己,他摸了摸後腦勺,疑惑道:“小桃姑娘,瞧這樣子倒真像是來拜訪咱們府的,隻是咱們相府已經清靜多時,這些人是打哪兒來的啊。”
若水聽了二人的說話,輕輕掀起窗帷,向外瞧去,果然看見自家的府門外,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好幾輛裝飾華貴的馬車停在門前,還有數頂氣派典雅的官轎涼轎,座在一旁,拴馬樁上係了五六匹神態矯健的駿馬,顯然來拜訪的客人身份都非比尋常。
這些客人們帶來的仆從還有車夫轎夫,一個個都規規矩矩地站在自家的車轎之前,連交頭接耳也不曾,顯然是府裏規矩嚴明
。
若水轉念一想,便知原委,不由一笑。
想必是聖德帝已經下了聖旨,宣布了自己三日後自主擇婿一事。
自己在宮中出了這樣大的一個風頭,不但在百花宴上揚眉吐氣,更是救治太後有功入了皇帝和太後的眼,這些人定是得知了消息,上趕著來巴結自己的丞相老爹的。
所謂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自古如此。
和前些時日門前冷落車馬稀的情況比起來,如今的柳相府,終於恢複了鼎盛時期的榮寵光耀,想必自己的丞相老爹,現在一定是愁眉盡展,心情歡暢吧。
“小桃,告訴老劉,咱們從後門進府。”若水敲了敲車壁,吩咐道,她疲累之極,實在不想應付家中來訪的這些賓客。
車夫老劉答應了,跳上車來,吆喝著馬兒正準備往後院趕,不曾想王管家正守在府門口,一眼瞧見了老劉的馬車,高聲叫道:“快去稟報相爺,大小姐回府了!快去,快去!老劉,快下車,你要把車往哪兒趕?大小姐可在車上?”
老劉剛點了點頭,就見王管家三步並做兩步地趕了過來,叫道:“見過大小姐,大小姐,您可算回來了,相爺吩咐了,您隻要一回府,就讓老奴馬上通知他,相爺說,要親自出來迎接您呐!”
若水在車中聽了王管家的聲音,秀眉一蹙,心知這場討厭的虛偽酬酢是逃不掉了,心中輕歎一聲,再一聽王管家說,自家的丞相老爹要來迎接自己,嚇了一頓,忙一掀車簾,鑽了出來,遊目一掃,隻見門前的人都被王管家的叫聲驚動,個個的目光都向自己瞧來。
眾目睽睽之下,若水再也無法隨便行事,於是拿出大家閨秀的氣度風範,她先等小桃跳下車,取了車前的矮凳放在車下,伸手相扶,這才輕移蓮步,儀態端莊地步下馬車,緩步向府門行去。
她目不斜視,對周圍的眾人瞧也不瞧,淺碧色的紗衣在風中輕擺,銀色的長裙委地,飄飄欲仙。雪膚花貌,嬌美明豔,如煙籠芍藥,散發著灼灼芳華,隻看得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這位像仙子般的姑娘就是傳說中的帝都第一醜女,柳家大小姐?
這、這哪裏是醜女,縱然是天仙臨凡也不及她的美貌,那些說她醜的人,定是沒生眼珠子!
若水在眾人驚豔的目光中走進了自家的大門口,留給所有人一個風姿脫俗的背影和無數關於她的傳說。
聚集在柳府門前的這些人,有各官宦之家的仆從,車夫,也有一些帝都裏的閑蕩漢子,是聽說了此事專程趕過瞧熱鬧的。
平日裏這些人沒少捕風捉影,說了若水的不少壞話,造了許多謠言,若水這第一醜女的名號,就是這些閑極無聊的人士取來逗耍取樂的,個個都把若水的名聲往死裏糟蹋。
可今日這些人一見若水真容,不但不像傳說中的醜怪,而是美,美到了極處,讓人打心底裏讚歎出來,且不論容貌,就連她走路的風姿,儀態,都端莊高貴得讓人仰視。
這些人登時觸動天良,內疚於懷,深悔自己過去口齒輕賤,將一個仙女般的姑娘說成了夜叉般的醜惡。因此,他們這些人便開始搖動唇舌,爭相誇讚起若水來,不出數日,眾人口中的若水就由原來的帝都第一醜女,被眾人齊齊譽為東黎第一美人。
更有許多人不滿地說道,什麼東黎第一美人,像柳家大小姐這樣的容貌,就應該被封為天下第一美人。
此稱號越傳越遠,不但傳遍了整個東黎王朝,就連周邊各國,都有許多人聽聞了這個傳說
。
若水自然不知,自己這個被眾人推舉出來的雅號,竟然成了一個惹事的禍殃,後來更為她帶來了一場極大的災禍。
且說若水進了自家府門,剛剛繞過影壁,就見迎麵數人,匆匆而來,當先一人正是她的丞相老爹柳承毅,後麵緊跟在柳丞相身邊的自然是她的繼母吳氏。
若水不知道的是,她逗留在公主宮中的這段時間裏,聖德帝的旨意已經傳了下來,因若水救治太後有功,特恩賜若水自主擇婿,三日後在東校場由鄒太後親自主持,這消息一下子就震驚了全府。
柳丞相簡直不敢相信,在頒旨太監的再三催促下才上來接過聖旨,打來一瞧,登時容光煥發,連頭發絲都透出了喜意來。他萬萬想不到女兒竟然這般給自己長臉,不但醫好了太後的病,還得了皇帝陛下的賞賜。
宮裏的太監們抬來了兩個紅漆楠木大箱,裏麵滿滿裝的全是皇帝賜下來的宮中寶物,當場打了開來,一頓寶光耀眼,頒旨太監手持禮單,高聲唱念,一樣樣核對無誤,這才將禮單放在柳丞相的手中,笑吟吟地道:“柳相爺,奴才恭喜相爺,賀喜相爺,家中出了這樣的貴女,實乃相爺之福,相爺之幸啊。”
柳丞相眉花眼笑地看著禮單,這些珠寶錢帛自是動不了他的心,他高興的是女兒給自己長了臉,讓他在眾人麵前揚眉吐氣,從今兒起,看還有誰敢再亂嚼舌根子,說自家的女兒是個醜八怪。
而且三日之後,鄒太後居然紆尊降貴要親自為自家的女兒主持擇婿大典,要女兒自主擇婿,這可是東黎國數百年來不曾有過的榮寵啊!
吳氏做為柳相的正房夫人,自是一同前來接旨。
跪伏於地聽宣讀聖旨的時候,吳氏低垂著頭,聽著那刺人耳膜的言語一字一字就像小錐子般鑿進了她的腦殼裏,疼得她差點尖叫出來,她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勉強維持了平靜端莊的表情,可是指甲差點在掌心裏掏出血來。
等看到太監打開了那兩箱耀花了人眼睛的珠寶財物,吳氏的眼都紅了,這些她見都沒見過的好東西,居然全是賞給那小賤人的,她憑什麼!這些東西應該全都是她寶貝女兒的,應該全都是她的若蘭的!
柳若蘭也隨著母親一起,她蒙著麵紗跪在吳氏身後,在此之前,她滿以為自己聽到的會是讓若水倒黴旨意,沒想到居然是這個!
昨天百花宴方才結束,宮中已經傳出聖德帝將孟右相家的大小姐孟依雲賜婚於恭親王的消息,讓許多人大吃一驚。
聖旨還未下,孟右相府中已經去了不少賀喜的賓客,這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柳府,吳氏和柳若蘭聽得恭親王妃不是若水,二人興災樂禍了半天,柳若蘭高興得一晚上沒有睡好覺。
沒想到,隔天府裏就接到了聖旨,居然是封賞給那個醜八怪的!
柳若蘭嫉妒得差點發了狂,若不是那醜八怪害她毀了容,隻要她進了宮參加那百花宴,不但恭王妃的位置是她的,這份殊榮,這些賞賜通通也都是她的!
可是現在,全都變成了那醜八怪的!
她瞪著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隻聽頒旨太監又對柳丞相微笑道:“柳相爺,老奴恐怕還要提前恭喜相爺,貴府這位大小姐可了不得,老奴聽說楚王殿下和孟右相家的公子,都會參加三日後貴千金舉辦的擇婿大典,若是貴千金慧眼識珠,前途不可限量啊。”說著對柳丞相連連拱手為賀。
柳丞相一聽自是喜上眉梢,右手一揮,王管家會意,將一份重重的謝禮送在頒旨太監的手中。
那太監眉花眼笑地告辭而去
。
吳氏和柳若蘭差點被那太監的最後一句話震暈了頭,二人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沒想到除了恭王殿下,又來了一個楚王殿下,據說這楚王殿下不但是東黎國的第一美男,更是前皇後的嫡子,身份比恭王殿下更為尊貴,還有那孟右相的大公子孟明俊,有帝都第一才子之美名,傳言中他俊美儒雅,滿腹經綸,是無數少女們的春閨夢裏人。
這樣極出色的兩個人,竟然全都看中了那醜八怪!
吳氏畢竟城府極深,還能維持著表麵的平靜,柳若蘭卻再也掩不住心中的恨意,全身氣得發抖,臉都扭曲了,幸好遮著麵紗,柳丞相沒有發覺,但她身子顫抖,柳丞相還是看在眼中,關切問道:“蘭兒,你身子不舒服嗎?你大病未愈,還是回房裏歇息去吧,你姐姐若是回來,我自會通知她去瞧你。”
柳若蘭勉強對柳丞相行了個禮,便帶著丫環回屋,她到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自然是大發雷霆,懲罰丫環出氣,砸東西泄憤,全由得她。
柳丞相接了聖旨,心中喜悅,對吳氏的怨氣也消散了許多,忍不住和她誇讚了幾句若水。吳氏好久不曾見過夫君對自己如此和顏悅色,盡管他說的話極不入耳,還是臉帶笑容,撿著柳相愛聽的話,誇獎了一番。
就在這裏,王管家來報,戶部尚書宮老爺前來拜訪,柳相一聽,忙整衣出迎。豈料迎進來不過片刻,又來了一位兵部侍郎,居然還帶著自家的兒子一起登門,不多時,又來一位翰林院掌院學士。再然後,一位又一位,隻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有十七家同殿為臣的官員們前來拜望。
柳丞相簡直應接不瑕,將來訪的眾位同僚們通通迎進相府的大堂裏落坐,送上茶來,陪著眾人閑聊了幾句,旁敲側擊問了下眾人的來意。
眾人也不相瞞,都紛紛說是給自家的兒子求親來的,一時之間,各人紛紛誇獎自家兒子的過人之處,將自家兒子誇得是天下少有的好男兒。
柳丞相先還撚須微笑傾聽,可聽到後來,眾人開始互相貶低對方的兒子,再到後來,有幾人竟然吵嚷了起來,一些政見不合者,更是相互看不順眼,借著此事,舌槍唇箭,互相攻擊,大堂之上登時亂糟成一團。
柳丞相登時大為頭痛,他看著眼前亂成了一團的局勢,連說了數聲:“諸位同僚,請坐下說話,不要吵,和氣為重。”眾人吵得正凶,哪裏理他。
就在眾人亂成一團,柳丞相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傭人來報,說是大小姐回府,這一句話簡直比聖旨還好使,大堂中吵成一片的眾人全都住了嘴,人人都睜大了眼睛,對著門外翹首相望。
正主兒回府,眾官員自是要維持自身的形象風度,萬一給柳大小姐留下了壞印象,可就誤了兒子的終身之幸。
這時候,柳丞相借此脫身,對著眾人拱拱手,告了聲罪,便出了大廳門,前往府門前接女兒去了,吳氏心中雖然萬般不願,還是跟在了柳相身後。
留在廳中的官員們,有帶兒子前來的,忙趁此機會給兒子正了正衣冠,撣了撣灰塵,然後一個個正襟危坐,靜候若水的到來。
若水沒想到丞相老爹居然真的親自來迎接自己回府,心中感動,她見柳丞相喜氣洋洋,愁容盡消,很是歡喜,上前一步,對著柳丞相盈盈拜倒。
柳丞相忙伸手扶起,雖然隻是一日不見,卻感覺女兒去了宮中十日百日一般,細細打量,見她容顏無異,這才寬心,拉著她的手,笑道:“水兒,你回來得正好,咱們府裏今天來了許多的叔伯們,個個都是來向你求親的,現在都坐在廳堂裏,你快去幫為父打發了才好。”
若水早料到會有此般光景,她見丞相老爹苦起了臉,一副不堪其擾的模樣,輕輕一笑,道:“爹爹放心,女兒自會為爹爹分憂,待女兒去應對就是
。”
柳丞相大喜,他原本隻是對著女兒訴訴苦,誰想到女兒居然一口將這個難題應承了下來,可又一想,女兒這般弱質纖纖,怎麼知道如何應對那一個個人老成精、老奸巨滑的同僚們,隻怕是三言兩語間就被眾人哄騙了去,當了人家的媳婦,不由眉頭一皺,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