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德帝的目中透出憂色,他這個寶貝老七的脾氣可不大好,若是發起火來,那柳家小姑娘可要吃不消。
卻見楚王神色如常,沒有半點怒意,隻是輕輕地“哦”了一聲,就收回目光,不再說話。
眾人心中都癢癢地,十分的好奇,這楚王究竟是想提一個什麼不情之請?可是楚王的嘴巴閉得緊緊的,再次開口,也隻是拈了枚水果,放進嘴裏,怡然自得地吃了起來。
君天翔第一個沉不住氣,開口問道:“七弟,你要問柳姑娘一個什麼不情之請啊?還有,顧姑娘的一番美意,七弟,你可不要辜負了人家。”說著瞥了場中發呆的顧雙雙一眼。
顧雙雙的一腔熱情,被楚王一再冷落,也不由地降了下來,咬唇道:“七殿下瞧不上雙雙的畫技,雙雙知道了,不敢強求殿下。”向著楚王行了一禮,躬身退了下去,一臉黯然。
“你的畫技,本王確實瞧不上!”突然,楚王的聲音,冷冰冰地響了起來,就像是一根鞭子,重重抽打在顧雙雙的臉上,抽得她臉色頓時發白,哆嗦了一下,緊咬著嘴唇看向楚王。
“還有你的品性,本王更是不齒。”楚王的鞭子再一次抽了過來,這次,重重抽在她心裏,疼得她一陣抽抽。
“楚王殿下,雙雙和您不過是第一次見麵,我的品性有哪裏不好?還請殿下明示。”顧雙雙被楚王的毒舌刺激得全身激靈,站起身來,大聲問道。
“鼓動唇舌,造謠生事,背後說他人是非,這樣的人,也想為本王作畫?你配麼!”楚王的舌頭就像長了刺,一句話比一句毒,紮得顧雙雙體無完膚。
顧雙雙徹底被打倒了。
楚王目光中的輕蔑和不屑一下子把她那顆驕傲的少女之心擊得粉碎。
有什麼比在眾人麵前,被意中人當麵羞辱更讓人無地自容?
此時的顧雙雙,簡直恨不能一頭紮進湖裏去!
聽了楚王斥責顧雙雙的話,若水突然想起那日酒樓之上,顧雙雙是怎樣在背後說自己壞話的,這楚王字字句句,都罵在了點子上,倒像是專為自己出氣的一般,但,怎麼可能?
自己和這楚王也不過是初次見麵,他怎麼會知道顧雙雙和自己之間的梁子,更何來替自己出氣一說,自己還當真是想得多了。
如是一想,若水就連看也懶得看楚王一眼,徑直和身邊的孟依雲說話去了。
楚王的目光淡淡掃過若水,見她對自己這番話竟然無動於衷,心下大是沒趣。摸了摸鼻子,暗嘲自己還真是俏媚眼做給了瞎子看,拍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人家姑娘心裏,壓根兒就看不上自己!
眾少女又是一陣竊竊私語,紛紛嘲笑顧雙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高攀楚王殿下,隻聽得顧雙雙的臉青一陣又紅一陣的,臉上顏色精彩之極。
君天翔看著楚王將顧雙雙斥責得無地自容,暗暗咂舌,心道這老七不說則己,一鳴驚人,絲毫不顧及人家姑娘家的臉麵,將一個傾心於己的姑娘罵得灰頭土臉,在眾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他卻忘了當日在恭王府前門,自己對若水的做法更冷酷,更無情。
此時,他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老七,你還沒說,到底要求柳姑娘何事?”
楚王聽了,淡淡看他一眼,“無他,七弟隻是想請柳姑娘幫我畫一張畫像而己,既然柳姑娘不願,本王自然不敢相強。”
什麼?人人都吃驚地看著他。
這楚王倒也有趣,人家顧大小姐上趕著求著他,要幫他畫像,他不稀罕,倒轉頭去求一個醜女來為自己作畫。
“噢。”君天翔看了眼若水,目光閃動,不知道打些什麼主意。
若水倒是來了興致,她轉過頭來:“楚王殿下,你的意思是,想讓若水為您……畫像?”
她簡直想笑出聲來,這楚王的腦回路肯定和她不是一個層次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會畫畫,這楚王倒是知道了。
“怎麼?柳姑娘願意了?”楚王雙眉一挑。
“願意,自然願意。”若水笑得如花枝亂顫,孟依雲伸手拉了下她,悄聲道:“柳妹妹,你當真會畫?”
若水也悄聲答:“不會,我哄他玩的。”
她聲音雖悄,卻一字不漏地鑽進了楚王的耳朵,他肚裏暗暗好笑,臉上卻不動聲色。
說起來,他突然靈機一動,想要她為自己畫像,隻不過是想讓她,好好地瞧瞧自己罷了。自打進了這碧波殿,殿中所有的少女都為他風采所迷,有哪一個少女的目光不在悄悄地瞧他,隻有這個丫頭,竟連對自己的這張臉,沒露出半點癡迷的神色。
難道自己長得不夠出眾麼?為什麼想引起她的注意,就這麼難呢!
“那,柳姑娘,現在就開始吧。”楚王不再多言,靜靜坐在他那張特製的椅子上。
“好。”若水忍住笑,旁邊有太監送來畫畫用的諸般工具,熟宣,鎮紙,畫筆和顏料。
在場的人都好奇地抻著脖子看,人人臉上露出好奇之色,這柳大小姐還真是多才多藝,居然連畫畫都會。
若水一本正經地鋪平了紙,對那些花花綠綠的顏料瞧也不瞧,提起筆蘸滿了墨,孟依雲睜大了眼,瞧若水這模樣,不像是作畫,更像是寫字。
顧雙雙在人群中看著,心中一陣冷笑,行家看門道,她一看若水這提筆的姿勢,就知她對作畫一竅不通,卻想不明白,這醜八怪究竟要幹什麼,明明不會畫,偏要畫,她就不怕當眾出醜麼?
一想到這裏,她就氣憤難平,自己明明有一手好畫技,楚王卻一點也不稀罕,這醜八怪明明不會畫,楚王倒巴巴地求上門去,她越想越氣,兩隻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著若水,隻希望她楚王麵前大大的出一個醜。
若水倒也不負她所望,她提起筆來,還沒落下,一滴濃墨“啪”地一聲滴在紙上,形成了一個大大的黑點,圍觀的眾人登時“哈”地笑出聲來。
“好大的一滴墨啊,柳姑娘,你這是畫的楚王殿下的眼珠子嗎?”顧雙雙再也忍不住,出言諷刺道。
“是啊,有何不可?”若水昂了昂下巴,瞥了她一眼。
“哈,當真可笑,我學畫學了十年,頭一次看到有人畫像先畫眼珠子的,你們說,是不是?”顧雙雙環首四顧。
圍觀的人紛紛點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柳大小姐分明是強詞奪理,她壓根兒就不懂作畫。
“你沒見過,說明你見識淺薄,孤陋寡聞,這就讓你長長見識。”若水毫不客氣,想那日這顧雙雙在背後痛罵自己的時候,唇如槍,舌如箭,罵得好不痛快。
“好啊,我倒真是想見識一下柳姑娘的畫技呢。”顧雙雙這會兒忘了剛被楚王羞辱過,眼中露出興奮之色。
若水看著紙上那滴大大的黑墨,皺起了眉,她原想畫一個大大的豬頭,送給那目中無人的楚王,但這滴意外滴落的墨汁,顯然破壞了她原先的想法。
她目光輕掃四周,見眾人都是一臉瞧好戲的模樣瞧著自己,大多數少女們的臉上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顯然有很多人都看出來了,自己並不會作畫。
哼,都想看本姑娘出醜麼?偏不叫你們如願!
若水心中傲氣登生,她輕輕咬著筆杆,思索了一下,提起筆來,毫不遲疑地落了下去。
眾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順著她的筆鋒看去,隻見她落筆有力,先是筆直的一豎,一橫,一豎,又一橫,紙上登時出現了一個長方形的黑框框,人們不由奇怪的“咦”了一聲,猜不透若水究竟畫的是什麼。
顧雙雙更是打鼻子裏嗤笑出來,她的目光斜斜地向楚王瞟去,嘴角輕勾,意帶嘲弄,哪知楚王壓根就沒瞧她,他的眼神和眾人一樣,都奇怪地盯著紙上那個大大的黑色方框。
這個鬼丫頭,又要玩什麼鬼花樣?
楚王心裏暗自琢磨,見眾人臉上嘲弄之色更濃,心中卻並不擔心。自打他識得她以來,見她事事占盡上風,還從來不曾在什麼人麵前吃了虧去。
就算進了宮,麵對著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她也敢炸起了毛,活像一隻好鬥的小獅子,不曾退縮半分。
這樣有勇氣的姑娘,怎能由得人不愛?
若水看著畫得那個四四方方的框,胸有成竹地一笑,又滿滿地蘸滿了墨,落下筆去,“唰唰唰,唰唰唰”落紙有聲,隻看得眾人都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
這柳大小姐,是在塗牆麼?哪有這般作畫的?
楚王越看臉色越黑,黑得就像若水紙上畫的畫。
她、她這畫的是他麼?他就算是剛從煤窩裏爬出來,也不能黑成這樣吧!
他不由得打鼻孔裏重重噴著氣,心中氣惱無比。
君天翔卻看得很是歡樂,他翹起嘴角,笑意直蔓延上了眉梢,心中暗自得意。
若水很快就畫完了,眾人看著她紙上的畫,下巴差點掉了一地。
若水得意的抬起頭,對著周圍掃視了一圈,放下了筆,對著畫紙吹了吹,等墨跡稍幹,提了起來,對孟依雲道:“孟姐姐請看,我畫得可像?”
孟依雲瞠目結舌地看著她手裏的畫,又看了看若水,猶疑道:“柳妹妹,你畫的……是什麼呀?請恕姐姐眼拙,沒瞧出來。”
眾人一齊點頭,這孟姑娘說得再對沒有了,他們誰也沒瞧出來。
“楚王殿下啊。”若水眉毛一挑,驚訝地看著眾人道。
“柳姑娘,把畫呈上來,朕要瞧瞧,朕的老七被你畫成了什麼模樣。”聖德帝離得遠,眾人又把若水團團圍住,看不到若水畫的畫,聽著眾人議論紛紛,心中好奇無比。
“是,陛下。”若水微微一笑,穿過人群,走到禦宴之前,雙手呈上,交給德喜公公。
德喜公公看著那畫,眼角一抽,很快鎮定下來,接過畫紙,輕輕放在禦案上。
聖德帝一瞧,不禁怔住了,他抬頭看著若水,一臉的困惑,“柳姑娘,朕也老眼昏花了,你這畫的,當真是楚王?”
“啟稟陛下,千真萬確。”若水肯定地點點頭。
一旁的姚皇後和韋貴妃按捺不住好奇,齊齊起身,就連一直鬱鬱寡歡的妙霞公主,也湊到禦案之前,三顆腦袋一齊看了過去。
看完之後,三人神色都頗古怪。
妙霞公主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一掃方才臉上愁容,一伸手就把那畫拿了起來,歡快地跳到楚王的身邊,拿著畫在他麵前來回晃著。
“七哥,你快瞧瞧,柳大小姐把你畫成了什麼模樣!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她邊說邊笑,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楚王的眉頭都要皺成一把鎖了,他恨恨地瞧著那張畫,再瞪著一臉無辜模樣的若水,真恨不能、恨不能……
他狠狠瞪了若水一眼,把臉一扭,重重哼了一聲。
韋貴妃也是嬌笑不己,看著若水,忍不住問道:“柳姑娘,你這畫,畫得倒也奇怪,本宮,怎麼沒瞧見楚王殿下在哪裏呀?”
若水眨了下眼,回道:“楚王殿下,自然是在畫中。”
“哦?”韋貴妃再次看向妙霞公主手裏的畫,看了半天,還是一臉的不解,再次問道:“柳姑娘能否解釋一下,本宮對這書畫之道,所知甚淺,竟然沒看出柳姑娘這畫中人在何處。”
妙霞公主拿著畫,走到若水身前,嘴巴一翹,“畫還給你,你好好跟貴妃娘娘解釋吧!”說完將畫甩到若水身上。
若水好笑地瞧著這個發脾氣的小姑娘,也不惱,她把畫平平展了開來,微笑道:“貴妃娘娘,臣女畫的乃是一副靜思圖,需要用心去感受這畫中的意境所在,才能看出這畫的精妙之處。”
“哦?你這畫還有意境?還有精妙之處?你倒指出來,讓我們大夥兒都開開眼界。”顧雙雙忍不住諷刺道,就她這張連三歲小兒塗鴉都不如的狗屁畫作,也好意思拿出來誇讚?
“怎麼,顧姑娘瞧不出來麼?倒枉稱你學畫十年,竟然連若水畫的一幅小小畫作,也不會欣賞,你這十年之功,恐怕是浪得虛名罷。”若水斜睨著她,淡淡道。
“我……我!我師從名家,哪裏會看你這種狗屁不如的玩意兒!”顧雙雙大怒,口不擇言,“狗屁”二字一出口,隻見眾人目光全向她掃來,登時大窘。
“若水此畫,隻為給懂得若水心意的人而作,若是無人能夠看得懂,那也就枉費了若水的一番苦心了。不知在場的諸位,可有人能看得懂此畫?”若水將畫提起,對著眾人緩緩看去。
孟明俊聽了若水這話,心中怦怦直跳,她的話中,顯然是說如果有人能看懂這畫,就是與她心意相通之人,他……他真想做這個人!
孟明俊兩隻眼睛緊緊地盯著畫麵,隻盼自己能看出這畫的與眾不同之處,可看來看去,看到的還是一大片的黑色,隻是在一團方方正正的黑色之中,有一塊燒餅大的空白。
他皺緊雙眉,潛心思索,連姬修文叫了他好幾聲也沒聽到,直到大腿上傳來一陣劇痛,才猛地感覺到,轉頭對著姬修文怒目而視,“你掐我做什麼!”
“我是看你小子看人家姑娘都看癡了,才好心弄醒你!喂,兄弟,快告訴告訴我,這柳姑娘的畫,究竟畫的是什麼?”姬修文一臉好奇地道。
“我要是能看得出來,還用得著在這兒冥思苦想麼!”孟明俊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繼續皺著眉琢磨著。
不隻他在冥思苦想,整個大殿之上,幾乎所有的少年們,都對著若水手中的那幅畫,不錯眼珠地瞧著,人人都盼自己能搶先解出若水這畫中之謎。
連君天翔都不例外。
這可是討得若水芳心的大好機會,他如何能夠錯過?況且他一向自視甚高,這若水畫的畫,今天在場的眾人中若是無人能解,也就罷了,如果有一人能夠解出,必然非他莫屬。
可他足足瞧了有半盞茶的功夫,也愣是什麼也沒瞧出來。
若水手持畫紙,俏生生地站在殿中,衣裙一角被春風揚起,翩然欲飛,宛如淩波仙子般楚楚動人。
少年們先前都是在瞧著若水手中的畫,看到後來,一個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若水的風姿吸引了過去,渾然忘了自己目不轉睛瞧著的姑娘,乃是帝都第一醜女。
此時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出聲笑道:“不過是一個醜女,也值得你們看得這般癡迷?”此言一出,登時引起眾少年群起而攻之。
“醜,你哪隻眼睛看到她醜了?這樣動人的風采,就是用天上的仙女來比也不為過!”
“你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你是狗眼看人低!”
“無知之輩!無恥之流!”
少年們義憤填膺,瞬間將那人噴得狗血淋頭,低縮了脖子,再也不敢多出一聲。
若水靜悄悄地等了約有一柱香的時候,見眾人都默不作聲,櫻唇輕啟,吐語如珠:“怎麼,若水此畫,竟然無人能懂麼?”
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個個看了過去,少年們和她清澈如水的眸光一觸,都垂頭喪氣地搖搖頭,少女們則瞪著兩個眼珠子,忿忿地瞅著她。
若水忍不住輕輕一笑,少女們在氣什麼,她自然知道。
今兒這百花之會,仿佛是專為她一人而開,姚惜惜,夏千秋,顧雙雙,這三名眾少女中的佼佼者,像是約好了一起在她麵前出醜一般,輸得一敗塗地,麵子裏子全沒了。
少女們心中都在想,如果若水,是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她們還能接受,可偏偏她是個醜女,還是個被退了婚,聲名狼藉的醜八怪,她有什麼資格來問鼎百花會上的花魁一席?這要是傳到了帝都百姓們的耳朵裏,她們這些大家閨秀,名門千金臉上的的臉往哪裏擱?
若水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楚王臉上。
她神態端莊,笑容溫和可親,柔聲道:“楚王殿下,不知若水這畫中之意,您可瞧出來了?”
能瞧出來才怪!
隻有鬼才知道這鬼丫頭心眼裏裝了些啥!楚王簡直恨不得剖開她的小心髒,仔仔細細地瞧上一瞧。
不過,要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向這鬼丫頭認輸?
那是萬萬不能!
“本王、本王自然瞧出來了!”楚王下巴一翹,傲然說道。他眼角一瞥,見若水眉眼彎彎,笑意甜甜,極是動人,心中忽地一動,若有所悟。
“老七,你當真瞧出來了?快說給朕聽聽,這柳姑娘的畫中,究竟打的什麼啞謎?”聖德帝被若水的畫弄得一頭霧水,卻老不下臉來張口問人家小姑娘,這時聽楚王一講,登時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在了楚王的臉上,人人都在盼他說出答案。
楚王臉上微微一紅,他有些心虛地別開臉,不敢和聖德帝期待的眼神對視,一雙燦如星辰的眼睛四處亂轉,忽地轉到了若水的臉上,隻見她眼神中帶著一抹揶揄的笑意,笑吟吟地瞧著自己,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明月還要明亮。
明月……月亮……
一瞬間,楚王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眼前驀地一亮。
“啟稟父皇,兒臣當真瞧出來了。”楚王的聲音清朗明亮,信心滿滿,他轉過頭去,含笑的黑眸凝望著若水,“柳姑娘這畫中,自然畫的是我。”
眾人一齊向若水手中的畫看去,皺著眉,使勁地瞧,也沒瞧出半點楚王的影子來。
那張畫簡單之極,一目了然,除了右上角有一個圓圓的空白,周圍就是一大團墨黑之色,再無其他。
這楚王,卻又是打的什麼啞謎?
眾人瞧瞧楚王,又瞧瞧若水,隻見他二人凝眸互視,目光中似乎流淌著脈脈溫情,尤其是那楚王,眼中蘊含著的濃濃情意,熾熱得簡直要把對麵的小姑娘融化了。
少女們幾乎人人都在想,要是自己能和若水易地而處,被楚王那樣濃情的目光瞧上半刻,真是死也願意。
這楚王……真是大膽!
饒是若水臉皮極厚,在楚王這毫不掩飾的灼熱目光注視之下,也忍不住飛紅上臉,所幸有麵紗遮住,不為人知。
在眾人眼中看來,她依然神色自若,淡然出塵,全不被楚王的風采所迷,人人驚歎之餘,對她更增敬重之意。
這位柳姑娘,端莊矜重,聰慧大方,哪裏像是旁人口中所說的那個因退親而以自盡要挾恭王的無恥之流,定然是有人妒忌這位柳姑娘而造出來的謠言!
對,一定是謠言!
要論容貌,這楚王殿下比之恭王殿下不知道要俊美出多少倍,論身份尊貴,楚王殿下更不在恭王殿下之下。
幾乎人人都知道,楚王殿下乃是前皇後的親生子,自打他一出生,就成了聖德帝的眼珠子,寶貝之極,若不是他自幼體弱多病,太醫們都說他命不久長,恐怕這太子一位,早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而恭王爺的生母,乃是聖德帝的一名妃子,雖然位為妃位,卻哪裏及得上前皇後在聖德帝心中的位置。
一親一疏,一近一遠,二人在聖德帝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雖說楚王殿下身有殘疾,但聖德帝眼中對他的關心愛護之意,在場有眼珠子的,人人都看得出來。
在楚王殿下沒出現之前,帝都所有人都以為,恭王爺被封為太子,隻是遲早的事。
可楚王殿下突然回歸帝都,還未露麵,已經先聲奪人,獻出引溫泉催開滿湖荷花之法,博得了聖心,今兒席上這麼一露麵,更是風采熠熠,人品卓約,讓人簡直移不開眼睛。
眾人心中都想,楚王殿下這般出眾,看來這太子之位麼,還不一定落在哪位皇子的頭上呢。
少女們更是對楚王傾心不己,幾乎是一開始,楚王殿下在少女們心中的位置,瞬間就壓倒了恭王殿下的風采,就連一心撲在君天翔身上的姚惜惜,眼神飄向楚王的時候,也一時失了神。
能夠獲得這樣一位身份高貴,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的垂青,那簡直是所有少女們的夢想,簡直是求都求不來的好福氣。
可這樣的好福氣,怎麼偏就落到那個以醜聞名的柳若水頭上,更讓少女們氣憤的是,這醜女竟然對楚王殿下的垂青,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眾人搶都搶不來的東西,這醜女竟然不稀罕,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氣人的事麼!
實在由不得少女們個個氣憤滿胸,瞪眼扒皮的瞧著若水。
就連若水身邊的孟依雲,都悄悄地移開了下身子,一雙水波瀲灩的眼眸,悄悄看了眼若水,又悄悄移向了楚王,眼中淚霧彌漫,泫然欲落。
若水對少女們妒恨交加的目光視而不見,這楚王盯著她的目光越來越露骨,越來越大膽,竟像是肆無忌憚地把自己當成他的所屬物一般!
她秀眉一挑,目中蘊怒,唇角的笑意早己消散,嘴巴抿得緊緊的,狠狠地和楚王對視。
他以為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她就會怕了麼!
可是看著看著,若水發現,楚王看著自己那灼烈熾熱的眼神突然變了,由炎炎烈日一下子變得春暖如棉,融融軟軟地把她團團包裹,讓她仿佛置身於一池溫暖的池水之中,說不出的舒適。
楚王那暖洋洋的目光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變得柔軟,眸光如醉,心湖蕩起波瀾,一顆心加快了跳動,怔怔地望著他。
這樣才對!楚王滿意地勾起唇,對著她燦然一笑。
他這一笑,登時讓若水清醒過來,臉上一熱,惱怒地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