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德帝雙眉皺起,看著滿殿狼狽亂竄的眾人,和追在眾人身後亂叮亂咬的蜂群,也是一籌莫展,對付千軍萬馬的時候,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可這群蜜蜂,不過是群無知無識的小昆蟲,卻要如何對付才好?
一片兵荒馬亂之中,突然響起一個鎮定無比的聲音,清脆響亮,一下了蓋過了滿場亂糟糟的亂嚎亂叫。
“陛下,請吩咐人點燃火把,蜜蜂怕煙,用煙一熏,蜂群自會消散。”
對!用煙熏!這個法兒極妙,自己竟然沒有想起!
被那聲音一言提醒,聖德帝眼前一亮,連忙大聲吩咐道:“快,快去點了火把來,驅走這些蜂兒。”
他心神一定,循聲向出聲的那人看去,暗道究竟是誰家的少年兒郎,竟然在這般慌亂的情景中,鎮定自若,想出如此妙計。這人處變不驚,心思靈動,這般人才,自己可要好好重用才是。
這一眼看去,他不由得呆了呆,卻見說話的正是方才在場中起舞,引得彩蝶翩飛的少女……柳相家的大小姐,柳若水。
大出聖德帝的意料之外。
聖德帝怔了一下,不很確定地問了一句:“柳姑娘,這用煙熏走蜂兒的法子,是你想出來的?”
若水一雙秋水般的明眸波光流動,不卑不亢地答道:“啟稟陛下,這法子是臣女是書上看來的,也不知是否管用,今見情勢急迫,不妨一試。”
這時己有太監和侍衛們點燃了數枝火把,奔進殿中,火把燃起的濃濃煙霧對著蜂群飄去,蜂群果然怕煙,在大殿裏亂竄了一陣,便四散而去。
“好法子!好法子!”聖德帝連聲讚道,看著若水的目光中充滿了讚賞之意。
這時大殿中亂成一團的眾人也漸漸平靜下來,蜂群既去,危險解除,人人都鬆了一口氣。
太監和宮女們忙著收拾殘局,經此方才蜂群一鬧,碧波殿上一片狼藉,桌歪椅倒,杯盤滿地,有十餘人受了姚惜惜的池魚之殃,被蜜蜂蜇中,痛得嗯哎直叫。
聖德帝剛剛說得一句:“速傳太醫……”
就看見若水上前一步,福身行禮,然後不急不緩地說道:“啟稟陛下,這點小傷無須勞煩太醫,隻需取來蜂蜜,讓被蜜蜂蜇了之人,用溫水調了服下,蜂毒自解。”
聖德帝奇道:“此話當真?蜂蜜竟有這般的療效,朕倒是頭一次聽說,柳姑娘莫非懂得醫術不成?”
“臣女隻是略知一二,閑來無事,看過幾本醫書罷了。這解蜂毒的法子,便是從書上看來的。”若水神色自若地答道。
“隻不過……”若水看了一眼被眾人從桌子底下扶出來的姚惜惜,欲言又止。
“隻不過什麼?”聖德帝還未出聲,姚皇後已經忍不住搶先開口追問道。
她看著姚惜惜頭發散亂,衣衫不整,一張嬌媚動人的臉蛋腫得像豬頭一樣,心裏又氣又痛,滿肚子的火不知道該往哪兒發。
若水淡淡地道:“隻不過姚姑娘中的蜂毒過多,隻服食蜂蜜恐怕無法解毒,尤其是姚姑娘那一張臉……若要完全恢複容貌,臣女倒是湊巧知道一個良方。”
姚皇後被若水說得一陣心驚膽顫,侄女的那張臉,是她籠絡住三殿下最重要的武器,若是毀了,那她這顆棋子,也就不中用了。
“快說,是何良方?”姚皇後縱然神情莊肅,也掩不住語氣中的急躁之意。
“這個法子其實再簡單不過,就是恐怕姚姑娘受不住那樣的氣味。”若水歪頭看了看姚惜惜,姚惜惜的眼皮高高腫起,像個核桃一樣,正一臉怨毒地瞪著自己。
她幾不可察地對著姚惜惜勾唇一笑,姚惜惜渾身一個哆嗦,大聲叫道:“皇後娘娘,我不用那醜八怪說的法子!就是她要害我,她想讓我變成和她一樣的醜八怪!”
她全身又痛又癢,尤其臉上,更是火燒火燎一般,縱使不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容貌一定是可怖之極。
“什麼氣味不氣味的,隻要能治得了傷,就是好法子,柳姑娘,你不要理會她胡言亂語,快告訴本宮。”姚皇後瞪了姚惜惜一眼,目光中露出警示之意。
姚惜惜登時醒悟,自己這樣大吵大嚷的醜怪模樣,豈不全落入恭王殿下眼中?她一下子後悔莫及,把頭埋得低低的,隻恨不得地上馬上裂開一條縫,好讓自己鑽進去。
“啟稟皇後娘娘,這法子就是取這湖底的爛泥,和著搗爛的荷葉,再添加蜂蜜,敷在姚姑娘的臉上,隻須敷上半個時辰,姚姑娘一定會腫毒全消,恢複容貌。”若水侃侃言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姚皇後似信非信,猶疑道:“果真?”
姚惜惜再也忍耐不住,叫了起來:“皇後娘娘,臣女不用她的法子!她……她一定是在想法子害我……”
“惜惜,住口!”姚皇後眉頭一皺,打斷了她的叫嚷,轉頭對若水道:“柳姑娘,你可敢保證,半個時辰之後,姚姑娘定會恢複容貌?”
“隻要姚姑娘願意用這湖泥敷麵,臣女自然保證。”
“好,”姚皇後轉頭吩咐左右,“你們就照柳姑娘所言,去取湖泥,給姚姑娘敷臉。”
“是,皇後娘娘。”姚皇後身邊的管事太監答應一聲,不敢怠慢,帶著人匆匆去湖裏挖泥去了。
姚惜惜從眼角縫裏怨毒地看著若水,姚皇後不知,她可知道得清清楚楚。
這柳若水對自己怎會有這樣的好心,她這是想著法兒來讓自己在眾人麵前出醜。
可是皇後娘娘偏偏聽了她的話,真不知道誰才是她的親侄女!姚惜惜滿腹委屈。
不多時,湖泥取回,姚皇後又令人搗爛了荷葉,加上蜂蜜,送到姚惜惜麵前,宮女走上一步,取過一塊湖泥膏,準備往姚惜惜臉上敷。
那湖泥腥臭撲鼻,姚惜惜幾欲作嘔,她想要不敷,被姚皇後威嚴的目光一掃,嚇得不敢作聲,隻好緊緊閉上嘴巴,任那宮女把自己的臉蛋用臭泥巴糊得滿滿當當。
她身周的少女們早己遠遠避開,一個個用手掩了鼻子,看著她塗滿了黑泥的醜怪模樣,又是嫌惡,又是好笑。
少女們看著姚惜惜身上那條燦爛華美的衣裙,刺繡的九隻栩栩如生的孔雀,都暗道真是活生生的諷刺,這姚惜惜哪裏還是初進宮時,那副趾高氣昂的孔雀模樣,現在的她,分明就是一隻被拔光了毛的、光禿禿的母雞!
君天翔的目光往姚惜惜臉上極快地瞟了一眼,就迅速轉了開去,他現在對姚惜惜真是半點興趣也沒有了。
以前,她還有一張漂亮可人的臉蛋,加上有皇後在背後撐腰,在帝都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大家閨秀,身份模樣倒也和他相配,再加上皇後……他倒的確動過娶她為正妃的念頭。
可現在的姚惜惜,竟然在眾目睽睽的百花宴上出盡了醜態,簡直把人丟到了姥姥家,聲譽掃地,名聲盡毀,他君天翔要是娶個這樣的女子當恭王正妃,豈不是被天下的百姓當成了笑柄?
萬萬不能!
倒是那柳若水,方才驚人一舞,引動彩蝶翩飛,自己都看得入了迷,且看父皇對她更是和顏悅色,頗有另眼相待之意,倒不如……他目不轉睛地打量著若水,心中盤算著念頭。
孟依雲將嘴巴湊在若水的耳邊,悄聲相詢:“柳妹妹,你這湖泥之法,可當真奏效?你要整治那姚惜惜,可別因此得罪了皇後娘娘。”
她聲音細如蚊蠅,唯恐被旁人聽了去,若水暗暗感激,也不說話,隻是對她點了點頭,孟依雲看著她目光露出狡黠之意,不禁搖頭,暗道這柳妹妹也實在是頑皮。
這湖泥敷麵的法子果真有效,臭泥一糊上臉,姚惜惜就覺得顏麵一陣清涼,火辣辣的劇痛大大減輕。
這法子雖然見效,姚惜惜自然不會去感激若水,反而把若水越發恨得狠了。
若水懶得理會她,這姚惜惜受了今天的教訓,要是再敢來惹她,她就不會讓她隻是被蜜蜂蜇這般好過了。
若水的目光落在聖德帝麵前的禦案之上,那上麵堆著的,是厚厚的一大疊銀票和數十件珍珠寶貝。她的眼珠轉了轉,站起身來,朗聲道:“陛下,臣女有一不情之請,請陛下成全。”
“你又有不情之請?說來聽聽。”聖德帝對她顏色甚和,笑眯眯地。
“臣女想請陛下為臣女和姚大小姐的比試做個評判,誰贏誰輸,請陛下裁奪。”
聖德帝見若水的眼珠子直往自己的禦案上瞟,心裏暗暗好笑,這小姑娘實在是太有趣了,這是在找自己要錢來了!想不到這個小姑娘,竟然是個小財迷。
他故意瞪著眼:“怎麼?你怕朕貪了你的東西不成?”
皇帝身後的大太監德喜公公暗自一咂舌,心道,陛下居然跟人家小姑娘開起玩笑來,這是多少年都不曾出現過的事啊,可當真是新鮮!
若水眨了眨眼,笑吟吟地道:“臣女懂了,陛下之意是臣女贏了,這些東西,就是臣女的了。”
聖德帝對她的聰慧伶俐更是喜愛,轉頭對著韋貴妃笑道:“你瞧,人家小姑娘居然不相信朕,巴巴地跟朕討東西呢。”
韋貴妃一雙妙目在若水臉上一轉,抿嘴笑道:“陛下,您就別逗人家著急了,趕緊把人家贏的東西送過去吧。”向姚皇後輕輕一瞥,指著自己桌上的串珠釵,道:“德喜,別忘了還有皇後娘娘的暖玉鐲,和本宮的鳳尾珠釵,一並給柳姑娘送了過去。”
姚皇後暗中咬了咬牙,看著那隻自己戴了足有四十餘年的暖玉鐲,心中萬般不舍,臉上卻故作大方道:“還是韋妃細心,本宮這隻暖玉手鐲,就送於柳姑娘添妝用吧,柳姑娘,你可千萬莫要嫌棄啊!”
姚皇後和韋貴妃二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明諷暗刺,若水豈能聽不出來,她原本不想攙和進二人之間的鬥爭,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她站起身,走到殿中心,對著姚皇後盈盈下拜,恭恭敬敬地道:“啟稟皇後娘娘,臣女有一不情之請,希望皇後娘娘能夠答允。”
“什麼?你又有不情之請?”聖德帝失笑道。
“說吧,本宮聽著。”姚皇後神態一片祥和,乍一看,倒真有母儀天下的皇後風範。
可實際上……
若水看得再明白不過,在自己跳舞的時候,這位皇後娘娘眼中迸出的殺機,濃烈無比,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來個瓶碰瓶,碗碰碗,用不著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皇後愛演戲,可她不樂意奉陪。
“臣女想借花獻佛,將皇後娘娘賜給臣女的這隻玉鐲,轉送給……”若水的眼珠一轉,對著韋貴妃行了一禮,道:“轉送給貴妃娘娘。臣女覺得,貴妃娘娘風姿高雅,氣度雍容,配上這隻皇後娘娘賞賜的玉鐲,正是相得益彰。”
若水此言一出,饒是姚皇後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勃然變色,她強自忍住心頭怒火,勉強擠出一個算不上笑的笑容來,淡淡地道,“柳姑娘目光如炬,這隻玉鐲,當真是再配韋妃不過了。”
她這般臉色鐵青,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落在若水和韋貴妃二人的眼中,都是心中大爽。
韋貴妃看著若水,心中很是好奇,這小姑娘的膽子當真不小。
她公然將皇後賞賜的玉鐲送給自己,明擺著是在討好拉攏自己,實則是……她在狠狠地打姚皇後的臉!
她不由得笑吟吟地看過去,心道,姚皇後啊姚皇後,你當人人都是我這般好欺負?你這次,可是惹到一隻炸了毛的小刺蝟,這小姑娘看著柔弱,卻全身都長滿了刺,不一留神,就會被她刺得鮮血淋漓。
小姑娘既然如此捧自己的場,自己自然笑納,當下笑道:“柳姑娘,你這張小嘴兒可真甜,這話叫本宮聽了,心裏真是舒服。”
說完抿著嘴唇,和若水相視一笑。
二人這對視一笑,等於結成了同盟。
若水心道,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所謂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此話一點不假。
這位貴妃娘娘,今天殿內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她和皇後不睦,那自然就是自己的同盟。
姚惜惜已經把自己恨到了骨子裏,這位皇後娘娘更是對自己起了殺機,在這危機重重的深宮之中,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得多。
德喜公公走到姚皇後麵前,伸手正要拿起那枚暖玉鐲,忽然聽得一個傲慢的聲音響了起來。
“且慢!”
德喜一愣神,以為是皇後娘娘變了卦,忙縮回手,抬眼看去,卻見說話的人是夏太師府上的千金大小姐,夏千秋。
德喜眨了下眼,一時僵住了,不知道皇後娘娘這鐲子是該拿還是不該拿。
姚皇後目光閃動,溫和的目光看著夏千秋,道:“夏姑娘,你可有話要說?”
“是,皇後娘娘,臣女有話要說。”夏千秋見眾人的目光都向自己望來,傲然一笑,“姚姑娘和柳姑娘的比試,究竟是誰輸誰贏,還沒定下來吧。”
“哦?這話怎麼說?”姚皇後問道。
殿裏的人都豎起了耳朵,一臉詫異地看著夏千秋。
誰贏誰輸,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夏千秋環視周圍,抬著下巴道:“方才姚千金和柳千金打賭,說是要引得百鳥和蝴蝶前來,柳千金雖然引來了蝴蝶,可是那群蜜峰,不正是聽了姚千金的琴音,被吸引而來了麼?這蜜蜂雖小,也是長了翅膀的,當能稱得上一個鳥字,而且數目極多,不下千隻,所以臣女說,姚姑娘未輸,柳姑娘也未贏,二人不過是打了個平手。”
姚惜惜一聽,立馬叫了起來:“夏姐姐說得極是,我也引來了蜜峰呀,憑什麼就說我輸?而且這蜜蜂也叫了,叫得嗡嗡嗡的,多好聽!”
眾人一聽,登時發出一陣哄笑之聲,但礙於皇後娘娘的麵子,人人都不敢高聲反駁。
有人小聲嘀咕道:“那蜜峰和鳥兒能一樣麼?這個夏府的千金小姐,可真會強詞奪理,給姚大小姐臉上貼金。”
“就是,輸了就是輸了,還死不認輸,非要顛倒真黑白。就該讓蜜蜂也去蜇她一臉。”
“可不是,人家鳥叫的是啾啾聲,這蜜蜂叫得可是嗡嗡聲,這也好意思說引來了鳥叫?這姚小姐,真是恬不知恥。”
姚皇後聽了姚惜惜的話,眼角一抽,然後恢複了平靜,淡淡道:“夏姑娘的話倒也有理,陛下,您看,這比試的結果?是否算做平局?”
眾人全都閉緊了嘴巴,不出一聲。
大家都聽出來了,皇後娘娘這是明擺著偏袒自家的親侄女,自己可犯不著為了一個柳若水,去得罪了皇後娘娘,還是睜大了眼睛,管好了嘴巴,看戲好了。
聖德帝沉吟道:“這……”姚皇後的意思,他自然聽出來了,心下頗不認同,卻不便在眾人麵前,讓皇後太下不來台。
若水心道這姚惜惜真是不知悔改,自己放她一馬,她竟然還不死心。當下手指輕彈,又是一粒小小的蜜香丸彈了過去,無聲無息地融在姚惜惜的裙擺之上。
十數隻被煙驅散,落在湖中荷花上的蜜蜂聞到這股甜香,登時“嗡嗡嗡”地飛了過來,眾人見了,全都臉上變色。
姚惜惜一聽到蜜蜂叫,立馬條件反射地往桌子底下鑽,卻己來不及,數隻蜜蜂飛了過來,在她腿上腳上刺了數下,隻痛得她又是幾聲慘叫。
還好一旁的太監手中火把還未丟掉,忙不迭地點燃了,冒出股股濃煙,這才將姚惜惜救了下來。
姚惜惜驚魂甫定,坐在椅上,鬢發散亂,狼狽不己。
“方才夏姑娘說這蜜蜂被姚姑娘的琴聲所吸引,可如今姚姑娘並未彈琴,可現在這蜜蜂又去蜇了姚姑娘,卻是為何?夏姑娘總不會說,這些蜂兒還是被姚姑娘的琴聲引來的吧。”韋貴妃嘴角帶著嘲諷的淺笑,不輕不重地刺了夏千秋一句。
夏千秋被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向韋妃行了一禮,道:“臣女不敢。”說完一屁股坐在椅上,暗生悶氣。
“這場比試的結果,早就明明白白,大夥兒都是有眼睛的,看得再清楚不過,偏不有些人不識趣,非要無風掀起浪,無事生非。”韋貴妃斂了笑容,對著席下眾人說道。
這話明著是在說夏千秋,可誰都聽得出來,這韋貴妃暗中所刺的人是誰。
夏千秋的臉漲得通紅,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姚皇後卻神色如常,看不出半點惱怒之意,若水瞧了她一眼,對她這麵子上的功夫,倒也佩服。
“愛妃說得不錯,這場比試,自是柳家姑娘勝了。德喜,還不快將這些東西,給柳姑娘送去。”聖德帝一捶定音,眾人再無異議。
“多謝陛下。”若水看著麵前堆成小山樣的銀票珠寶,笑得眉眼彎彎。
她取過銀票,先點出五千兩,連著那枚暖玉手鐲,走到韋妃席前,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貴妃娘娘,您押了臣女五百兩,臣女以十倍奉上,請娘娘點收。”
韋貴妃示意身後的宮後接過銀票,自己拿了暖玉鐲,細細欣賞,眉花眼笑道:“柳姑娘真是大方,哎呀,陛下,你說臣妾是不是很有眼光,押對了人,這一眨眼,五百兩就變成了五千兩,倒讓臣妾發了筆小財呢。還有皇後娘娘這鐲子,真是漂亮,臣妾還真是喜歡!”
她不顯山不露水地又刺了皇後一下。
姚皇後眉梢一動,充耳不聞,全當沒聽到。
若水在那疊銀票裏又點出五萬兩,走到孟明俊席前,輕輕施了一禮,遞上銀票。
“若水蒙孟公子相助,這才贏了賭注,區區五萬兩紋銀,請公子收下,算是若水的一點小小心意。”
孟明俊在若水盈盈走近之時,己然心跳加速,目不轉睛地瞅著她,直到她站在自己麵前,他漲紅了臉,見她對著自己行禮,忙站起身來,還了一禮,手忙腳亂之下,卻將桌上的酒杯碰倒,灑水流了滿桌。
隻聽得身邊的好友姬修文發出“嗤”的一聲輕笑。
孟明俊忍不住抬起腳,對著姬修文的腳掌狠狠跺去,隻痛得姬修文眉毛眼睛全皺在了一起。
若水自然瞧不見二人桌子底下的小動作,隻見兩人,一個滿臉通紅,一個神色古怪,睜大了一雙妙目,不知二人在玩什麼花樣。
孟明俊見若水的一雙纖纖素手,捧著厚厚一摞銀票,遞到自己麵前,忙伸手接過,一不小心,碰到了若水清涼柔膩的手指,忍不住又是一陣臉熱心跳,低頭半晌說不出話來。
妙霞公主的目光一直盯在孟明俊的臉上,這時看到他對著若水的模樣,嘴巴一撇,險些哭了出來,她咬著嘴唇,強自忍住,眼淚卻己在眼眶中直打轉。
姚皇後自然瞧得清楚,目光淡淡地向若水一瞥,深懷恨意。
她己下了決心,這柳若水決計留不得,愈早除去愈好。
她也說不出為什麼,看到若水,她就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威脅,留她在這世上,早晚會壞了自己的大事。
若水哪裏知道皇後的心思,她正覺得好笑,自己也沒說什麼,麵前的孟明俊已經一臉的羞澀,臉一直紅到了耳朵根,心中大樂,這位孟公子樣樣都好,就是實在太愛害羞了,像是從來沒見過姑娘一般,簡直比小七更會臉紅害羞。
一想到小七,若水心中一動,忍不住向楚王看了過去。
她突然想起,這楚王看自己的眼神為什麼會讓自己覺是熟悉,因為,他的眼神,居然和小七有幾分相似。
她一眼看過去,正和楚王碰了個正著。
若水微微一怔,隻見楚王的臉板得緊緊的,目光中透出寒冰一樣的怒意,竟像是要把自己抽筋扒皮一般。
她好生不解,自己又哪裏得罪這個家夥了?同時又暗暗著惱,自己怎會覺是他像小七?小七從來沒用這種仇恨的眼光看過她,小七看著自己的目光,都柔得快把自己融化了!
對,這楚王,一點也不像小七。
她和楚王要吃人般的目光對峙半刻,毫不退縮,直到楚王臉色臭臭地別開了眼,重重哼了一聲,若水才意識到,這家夥為什麼著惱。
想必是怪自己沒給他分贓吧。
說起來,倒是這楚王對自己幫助最大,出的銀子也最多,他拿出了整整五萬兩,幫她贏了君天翔的五十萬兩,自己卻一文錢也沒分給他,難怪他擺出一張大便臉給她瞧。
可這能怪她嗎?那君天翔雖說押了五十萬,可他壓根就沒拿出來,她連根毛都沒見到,她就是想分給楚王,手頭也沒這麼多的銀票。
若水的眼珠轉了轉,轉頭對著君天翔道:“恭王爺,不知您那五十萬兩銀子……”
君天翔極是痛快,也不等若水說完,已從懷中摸出一方小小的玉章,托在掌心之中,大方地道:“這是一枚我的私章,你拿去,隻要是在我東黎王朝的任意一家錢莊,銀錢隨你支取。”
若水還未答話,姚惜惜已經一臉恨意,失聲叫道:“三殿下,不可!你怎麼可以把這麼珍貴的信物交給這個醜八怪!”
君天翔冷冷地掃她一眼:“你是本王的何人?本王的事,何時由你來指手劃腳?”
這話說得極是冷酷無情,姚惜惜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殿下,你、你這是何意?你……”她瞠目結舌地喃喃,瞪大眼看著君天翔。
君天翔瞥了她那張塗滿黑泥的臉一眼,滿臉嫌惡之意,毫不留情地道:“你叫人家醜八怪?你還是好好照照鏡子,瞧瞧你自己的那張臉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