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裏果然有兩個黑衣大漢在看守。
雲卿回頭叮囑,“走路自然點,一定要看我眼色行事,不能衝動。”
高健不停的點頭,“我知道,隻要讓我看她一眼也好……卿姐,不到萬不得已,我不給你添麻煩!”
那黑衣大漢看見是醫生來了,盤問幾句,雲卿說是查房,他們並沒起疑,趁這檔口走到一邊去抽煙了。
雲卿端著消毒盤,靠近了病房的門。
門是沒有關緊的,她剛想敲門進去,裏麵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那麼一瞬,她猶如被冰針刺穿了腳心,定住了——
“我以為我嫁給他就能斷了念想,可是結婚三年我一刻也沒有忘記你,姐夫……”
“我忘不了我們的那一夜,深深刻在了我的骨子裏,每次他一碰我,我就覺得不舒服,覺得對不起你,會背叛了你。”
男人冷沉著聲音,“雲莎,你我互不相幹,哪來的背叛。”
“可我給你時我才十八歲!那是我的第一次,我們瞞著姐姐在你的車裏,窗外下著大雪,可是你讓我出了汗,院子裏姐姐和大伯他們在包餃子,好緊張,我緊緊的抱著你,那時候是那麼滿足……我愛你,姐夫!默默地愛了三年了,我很想,也甘願為你守身一輩子!”
雲卿用盡所有力氣,才拖住了手裏的消毒盤。
她覺得它是那麼重,重得她的雙臂快要斷裂粉碎。
不,是心髒裏麵在剜心剔骨,一下一下,緩慢緩慢,鈍刀仿佛磨快了,每一刀下去,都是一塊完整的血肉淋漓。
原來傷害真的是沒有底限的。
還可以怎樣揉心碎骨?
這敘述是那麼詳細,讓她不得不完整記起了那天,三年前的除夕。
三年前的雲卿還在犯傻犯賤,捉了兩次奸,仍然覺得他有救,覺得他們的愛情有救。
除夕,歡喜的哄著他回了老爸家,想著氣氛會很好,他會喜歡,想著帶他去高中的學校轉轉,讓他心裏念了舊情。
甚至那天下午,她就在外套裏換上了晚上睡覺穿的衣服。
可那天直到包完了餃子,她都一直找不到他,她打了三個電話,每二十分鍾一個,就是沒人接。
哪來的時間接呢?車裏狂歡一個小時,奪取了堂姨子的第一次,哪來的閑情接電話!
眼角的水滴落在消毒盤裏,是碎碎的一朵一朵。
她感覺身體的溫度漸漸抽離了,呆在冰天雪地的極川,被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她覺得她為人處世聰敏敏銳,到頭來被耍了個徹徹底底。
三年的地下情,維持的真好啊,滴水不漏,真的滴水不漏,她還滿頭熱地在這裏擔心著,想給好堂妹解決問題。
多蠢,多諷刺啊……顧湛宇,睡別的女人已經不能給你帶來刺激了是不是?
“雲莎,那天我喝醉了。”
“借口!”雲莎嚶嚶啜泣,“姐夫,你就不能說一句對我有一點點動心,一點點喜歡,哪怕是安慰孤苦無助的我?”
“這次事情突發,我會護你周全,下次你別來找我。”
“你真的這麼狠心?”
屋子裏一陣響聲,大概是女人下了床,撲到了男人的懷裏,“我好幹淨,不像姐姐,我三年沒給高健碰一下,就是知道你喜歡幹淨的,姐夫,你親我一下,或者探一下就知道了。”
“別鬧!”
“我被打成這樣,什麼都不在意了,姐夫,隻有你能讓我依靠……嗚嗚,你就是當可憐我……”
顧湛宇眉宇陰鷙,低頭盯著那雙緊緊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纖細勻稱,白皙若蔥,沒有一點瑕疵,他恍惚想起另一雙手,也是這麼美,這麼清冷。
從醫的手,是不是都這樣?
薄唇上傳來顫抖著的溫香,那柔軟的舌頭一點一點攻占他緊抿的唇,順著下顎往下,舔動他的喉結。
顧湛宇呼吸一緊,頎長的身軀緊繃起來,那雙手軟軟地滑著他的胸膛,一時就忘了推開……
屋子裏的爭吵忽然沒了,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雲卿緩慢的闔動了一下眸子,身後高健再也忍不下去,啊的一聲暴吼,從她消毒盤裏奪過鑷子踢開門衝進去!
雲卿一點也沒有阻止。
那扇木質的病房門被踢壞了,走廊的燈光和病房窗外的天光交替著。
把病房裏的一切映得那麼明亮。
她就沉靜的站在門口,看著高健那把鑷子插進男人的手臂。
女人的尖聲叫喊,緊接著是淩亂的打鬥,吊瓶監護儀桌椅全部移位。
高健瘋了般把男人撞倒,一番猛打,可顧湛宇是誰,他到底是厲害的,那身不羈的肌肉,高健不是對手。
雲卿冷漠的一動不動,當那把鑷子被顧湛宇握在手裏,刺向高健——
她慢慢地走了進去。
雲莎瞪直了眼珠子,驚悚的小臉煞白,後退兩步,“姐姐……!”
雲卿盈盈地朝她笑。
顧湛宇猛地一抬頭,就看到她嘴角的笑靨,以及眼角的赤紅。
手一抖,鑷子就掉了,顧湛宇那一時刻的表情,很難形容,英俊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眼神裏的閃躲,嘴角的緊繃,默然與她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