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故事,維德的心對他扮了個鬼臉。這事件有如殞星降在他胸前。這位邪惡的魏斯主任太太怎會有崇高犧牲、奉獻的精神?可能她為我保留了,所有的邪惡吧!為何她隻會這樣對待他?一百種想像如千軍萬馬奔騰在他的心靈中極力找尋萬全的答案。但他無法集中精神思考。他的眼無法自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孩身上抽回。她若不是因魏斯主任太太早就在墳中腐朽了。所以布蘭尼塔站起來時,他提議兩人一起走,為的是可以繼續看人生充滿傳奇的女子。“我可以陪你回家嗎?拉撒路小姐。”
她笑著說:“好呀!拉撤路的確和我的名字很相稱。”
“喔!維德已經恢複了。”理查醫生太太開玩笑的說,“一位美女答應讓他陪著回家後,他立刻一切都恢複了。”
維德對“拉撒路小姐”道別後,繼續沉浸在他的思維中:若是我溺水,她不會伸手救我的!不,她會在我頭上再投下石塊!等一會!那是誰?他幾乎要相信--唉啊,真的是她:索伊達,活生生的索伊達。她看起來很健康快樂。她臉上也沒貼膏藥。真奇怪。令人不禁會想到:他兩顆牙的犧牲是否減輕了她的痛苦?這想法真瘋狂,但並非不可能。他渴望自己有意義的犧牲會蒙嘉許。他朝著索伊達走去,比普通時刻更具些微信心。他幾乎期望她會說出一句小小感謝的話。但她兩眼直視好像不認識他。同時轉過身,仔細地看著服裝櫃廚中的一頂帽子,姿態向下一低,直到與他擦身而過之後,才義抬起頭。
“好呀!你繼續如此好了。甚至連起碼的招呼都不打了。我倆惡劣的關係中還缺乏這一項--彼此不打招呼。”維德以一種受傷但高貴的態度,用手指著她:“大家都是這樣,整夜為她操心、失眠,她甚至連招呼都不打!”她的行為多麼卑鄙。最後他隻有以高度的漠然把一切的不快拋出他的理智之外。但仍無法抑製他心中的氣憤:奇恥大辱。在這次的侮辱對他的靈魂刺激逐漸地增強,而且除了受侮辱之外,他還感受一些難聽的話。最後他變得像有人以刀子在剮他的肉一樣痛苦不堪。毫無疑問,這就是結果:每次他領受到的邪惡都是為了使別人得到好處。他甚至聯想到:你的邪惡有如無底的深澗才會對一個溺水如我的人落井下石!他繼續不斷地咀嚼她一片片的惡意,真是凶殘。但是今天,她又比從前美麗三分,尤其他剛聽過拉撒路女人的故事後,突然地,在他的記憶深處升起一團疑雲:她在漠然的看我時,眼睛深處是否仍有秘而不宣的笑意?她的眼光的確很可疑。
整日,他辯思著,無法得到確切的結論。夜晚來臨,索伊達的頭像仍像往常一樣在他黑暗的房中顯現,她比平常更光輝閃耀。使得他疑慮一掃而空,因他在索伊達的微笑中清楚地看出她眼睛深處神秘的微笑。
於是他的氣憤暴發,“這微笑是什麼意思?”他威脅的大喊,“微笑乃是具有多重意義的語言。我要的是直截了當、誠實、不拐彎抹角的答案!我要你誠實地說你為何對我神秘兮兮地笑?”
沒有回答。隻是神秘的微笑中擴散出嘲諷的意味。
他失去控製地憤怒大叫:“女人!邪惡!不要對我嘲諷。夠了!你以惡意仇恨折磨我,時時刻刻追逐著我。在我落水時落井下石。但你不可恥笑我,我不準!我禁止!”但是她還是一樣帶著嘲諷的笑容,好像他一句話也沒說。看!一隻看不見的手舉起一光榮勝利的旗幟,舞在嘲諷的臉前。
“這算什麼光榮勝利?”他大叫,“這又是什麼勝利?我不認為是勝利。在良好風度的要求,請幫幫忙把那麵光榮勝利的旗子取走!”
但她的表現好像她一句話也沒聽到,旗幟仍在。這是新發明的惡毒。她眼中諷刺的微笑已往下移到她的嘴角,然後扭成很不屑的獰笑。這獰笑愈來愈恐怖,好像是來自地獄。最後,一張人臉變成頭上有角、嘴成鳥喙的地獄之鳥。但同時恐怖的嘲諷的表情之外還保有索伊達的五官。
這種景象,對維德清醒的神智已構成太大的重壓。“走開,幻影!”他揮動拳頭打著幻影。這時,幻影高叫一聲,像爆炸一樣,分散成許多許多碎片。但是很緩慢地又一小塊、一小塊地聚攏起來到房間的一角。另一角是勝利旗幟。最後一角則是索伊達美麗特具人性的臉。這幾部分自此之後各成一體。從現在起,他過去單一的幻影已變成三個幻影。驚惶、恐怖打擊著他;“維德?這是什麼?你瘋了?”他被迫在清醒的精神狀況下檢視自己的神智是否健全,“什麼是瘋狂的預兆?瘋狂的人分不清楚幻影和現實混雜。健康的人還能判別照片是照片,幻影是照片衍生的幻像。你是怎樣的情形?”“我從沒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很清楚我麵前的是魔鬼的幻影。隻是我無能力以意識力量趕走這幻影,因我已陷入比我更強的幻影中。”
“好,讓幻影繼續存在吧!不用擔心。”他終於沉靜了,開始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