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了早餐,他跑到明思特街,“攝政官,你太太怎麼了?希望不嚴重。”他等不及就在客廳急切地大叫。攝政官嚇了一跳:“為什麼?她沒病呀!隻是有點牙疼而已。--但你為什麼叫我攝政官?”
“沒有,沒什麼意思啦!”他微笑地回答,一邊鬆了一口氣急忙地離開。命運之神聽了他的禱告。牙疼當然不是嚴重的病,但還是會疼呀!“等一下,多麼有意思呀!在他隱退的時段她竟然生病了。--感謝她並不因我而生病。我要回報她一些禮貌性的東西(一個人還是可以在充滿俠士風範之下打仗的)!注意:她在痛苦中--你認為你該怎樣?--我也受點苦好了,就在同一區位--牙齒上受點苦好了。這怎麼樣?這樣做夠可愛吧?所謂君子之爭。”他去搖艾弗林格牙醫的門鈴。因為很不幸的維德正好知道他住的地方。他告訴牙醫,他要拔牙,這顆,或者是另外一顆。隨便哪顆。
“但這幾顆牙都很健康呀!你大概是說隔壁那顆老臼齒吧。拔掉這爛家夥對你是有益無害的。”
維德和他的良心戰鬥著。這正當嗎?本來拔牙是要接受痛苦,而竟然在痛苦中得到好處?但最後,他決定還是把壞牙拔掉。
當艾弗林格要給他笑氣時,他理性再一次的向他高聲叫道:“維德,多麼可恥呀!你來是為了和她受同樣的苦。但現在你竟懦弱地想減輕應受的痛苦。”
維德真的感到很慚愧,但他一看到箝子,還是決定即使是這件原先要安慰別人的作為後來成為對自己有利的事,他也不必拒絕。因為牙齒也是他的一部分,而且他並不是罪有應得,雖然這麼想,但為求更心安起見,同時也為了安撫他的理性,他把第二顆爛牙也拔了。這一次,牙仍是爛的,而且還是吸了笑氣。
拔完牙回家的路上,他對自己的作為無法下個確切的結論,他是否做了一件令人羨慕的事。就另一方麵而言,一天拔兩顆牙當然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的。而且他拔牙隻是因為另外有個人牙疼。再轉到另一個角度來看,他那兩顆爛牙也算不上清潔無疵的獻祭。而且他為了減輕痛苦,還用了笑氣麻醉,為此,教皂大可不必推崇他這種方式的殉教精神。
突然,他覺察到手術的影響,他變得很虛弱。他渴望坐下。但一個從來沒在公共場所出入過的他,不敢貿然走進離他最近的小旅館。但在這時間,除了極不合適的時間--才剛過九點,去打擾一位朋友親切地招待之外,維德實想不出另外的方法。理查醫生就住在這條路上,希望醫生太太會在他身體不舒服的情況下原諒他。結果是她很熱情的招待他,照顧他。在房子裏前後為他奔忙。她要維德坐在沙發上,並且要他喝下一杯滔。這杯酒的確使他感到好多了。他正很感謝,起身要離開時,她說服他一定要多留一會:“你還是很蒼白。我可以很誠懇地說你留下是一點都不會打擾我哩!”--他坐了半小時後,一位年輕、精神奕奕的小女孩,穿著外套,戴著帽子走進來。“這位少女,”理查醫生太太說,“你會發覺她有特殊的魅力--事實每個人對她都具有極大的同情心--是不是呀?--我說特別具有同情心是因為魏斯主任太太在很久以前救過她一命。你們彼此寒暄一下,這位瑪麗亞·裏奧那·布蘭尼塔小姐是我們城裏最佳的鋼琴手,也是最美麗、最有魅力的女子,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是呀!沒有魏斯主任太太,我也不會有機會站在這裏。”燃燒似的感謝之情閃亮在她的眼睛裏,“我在一生中不可能不做錯事情,但她是我的教母。”
理查醫生太太解釋她這句話中令人費解的幾個字:事情發生在布蘭尼塔的高中時代。她在遊泳時遊入水極深的地方,美麗的索伊達(在當時大家已這樣稱呼她),把她自水中拯救出來。“她像做全天下最自然的事一樣,和著衣服跳下水。”布蘭尼塔說著,“我還是可以看到她站在我麵前,我倆相遇時,我正兩手拍打著水,口中因充滿水無法呼救。我即使是想到死的時間也沒有,我又被救回人世間了。但獲救之後,我覺得很難過!我病得好重!這是我記得很清楚的!--是呀!音樂是美妙的。但我要承認我最深的仰慕。所有的音樂都比不上那對我呼喊的麵孔:‘不要怕,瑪麗亞·裏奧那,我來幫你。’其他大約有十來個女孩在離我很近的地方遊泳,她們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救我,但她們沒有一人注意到我。她們隻會讓我沉屍湖底--但雖然我們兩人都不會遊泳,我和索伊達,我們兩人到最後怎麼會沒遭滅頂,是我直到今天都想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