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夢中的佳麗一伊瑪果(8)(2 / 3)

這些情節裏,他最樂此不疲的消遣是給人取綽號。他把他們共同感到驕傲的家鄉稱為“牛之鄉”。本地政治措施稱之為“推拖拉”。“粗魯”他名之為愛國豐義!“莽撞,好鬥”他稱之為德國本色。到處的支離破碎,他稱之為“靈魂的方言”。

偶而,他也能用迂回、無辜的表情使她生氣。例如他會儲備一些自己發明、假裝神聖、道貌岸然卻又令人三思的小小軼事,然後他會伺機好好的利用,--“你可知道?魏斯主任太太,”他可以毫無惡意地開始,“史潘斯基(stepansky)、貝多芬和普兩尼的軼事?”

“我不要聽。”她已嗅到隱藏的惡意。

“不!你錯了,錯得離譜了,這故事你一定得聽,他不僅是具有陶冶的作用,同時也深寓教育意味。史潘斯基伯爵夫人有一次同時邀請貝多芬和普西尼來參加晚宴。賓客中有人問她:‘她認為那一位比較特出?貝多芬?還是普西尼?’她以高超、聰明的表情回答:‘你不能做這種比較。’”

“每一位都有其獨特之處!他們彼此互補了對方所沒有的。”

“音樂如女人!你要真做個實驗才會信服?我們找個最具才華、最有音樂天分的小女孩子,以最傳統、最精確的方式訓練她讓我們以各種男人的靈感啟發她,你看看10年後會有什麼結果:她會關上鋼琴,卻抓起一隻沉默的貓。關上鋼琴隻因她沒有時間,而抓起貓呢?卻是由於她不知如何打發時間。”

又有一次,她強調女人比男人優秀的看法。“你的看法令我很愉快。”他說,“隻是女人常在不注意的情況下宣揚男人比較優秀的觀念。”

“現在,我很誠懇地說,如果一個母親不幸有六個女怪胎,最後才成功地生了一個兒子。這個呱呱落地像鵝叫的兒子,就好像彌賽亞再世一樣地被養育著。方圓一裏內的女性都爭先恐後地誌願跑來服侍這位超級女人。‘小子、傻子、二愣子、好小子,’成天叫得好親熱,這個小男孩就是一大神奇。這個彌賽亞,若幸運的話充其量也隻不過幹個縣代表。”

經過這些事件後,他毫無困難地了解到,他自己到底期待的是什麼樣的事實。逞一時之快後,他內心深處有了最深刻最完全的感覺,他感到非常嫌惡自己。現在她一看到他,嗬咳的喉嚨低吼像貓怒吼的聲音,已變成一種黏浴浴的兩棲動物所發出的怪聲。他對這種反應深覺快樂。好像天知道,他已獲勝。“你瞧!”他自顧自的笑,“我對你的反應是多麼不在乎呀!”他很高興地做了個比喻:“從前他竟想要解救她脫離蛙群,但現在他卻把自己變成一隻青蛙。”

“維德,我開始相信你是真的瘋了。”“是呀!這是另外一個我可以發瘋的新理由。”

一天下午,他正走在街頭的轉角上,他後麵傳來一聲大聲的驚叫:“你!你這個駱駝!”他憤怒地轉向這位說話的人。聲音在他轉身時繼續說:“你不必轉身嘛!是我呀!你的理性在叫你蠢駱駝。”

“你有什麼權力罵我蠢駱駝?”

“因為魔鬼的誘惑,你正朝自己既定理想的相反方向直奔。”

“我沒什麼既定理想呀!”

“有!你有!你有個理想目標,讓我告訴你,你的目標是什麼。私底下,你自己當然不願承認,你是有計劃的,使那位沒有經驗的小女人生氣到這樣迷亂的地步,使她完全失去方向。有一天,即使在不是故意安排的情況下,她有如黃蜂的憤怒,將會使她勒緊你的脖子。她已瘋狂像夏天時的牛虻,盲目、凶猛,而且瘋狂。”

“若是這樣,結果會是怎樣?誰要想得那麼遠?事情常常是這樣的,女人的恨中常帶有愛意。反正我也沒什麼損失,都一樣。”他回答他的領悟力。“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我又不是你的監護人。”

維德在疑慮包圍之下蹣蹣跚跚地,在充滿焦慮、迷惑中回到家。他以小心的精神從各方麵檢討他的處境。他震驚了,他頭昏了:他在一條虛偽的道路上行走。他轉錯彎了。他在爬過山徑時迷路了。一點也不錯。他的理性是對的。索伊達的恨不是會轉變成愛的。這真是一種可怕的發現。他是無路可走了。在他自己秘密的希望被揭露後,加強索伊達對他的恨已毫無意義。因為這樣做,隻會製造索伊達與他之間的距離和角度。

但是下一步應怎麼做?從頭幹起?先溫柔地減緩她的恨,再痛苦地克服她對他原來的厭惡;醫治她的反感;再非常非常有耐心,小心的、一步步、一階階的贏得她珍貴的喜愛。“為何不如此做?為何不?不!不可能了!我必須放棄我全部的人格、尊嚴。而且時間也不多了。但感謝神,我們還未走到無可挽回的絕境。”--但若這樣做還不可能挽回?那應怎麼辦呢?他盡力環顧四周,但卻無法找到退路。突然,他重重地跺地:“誰又指定我為她操心?她回不回頭?懺悔、不懺悔又與我有什麼相幹?讓她在泥淖中等待更泥濘不堪的路,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她父親告誡的神父,或是她靈魂的守護者。或許她以為我是私人開業的心理學家?我把她推崇得太高了,以至於我要花很多的時間挑剔她。以後,我不要再擔心她,也不為她做任何事。除非她對我直接請求才行。在這期間,你走吧!我不認你。什麼東西?魏斯主任太太?是住在水中呢?還是築巢在樹上?是靠五穀雜糧為生呢?還是吃昆蟲度日?親愛的女士,你有沒有見過跳蚤從指尖跳下的情形?在同樣的情況下,你已跳出我的意識範圍。一、二、三,成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索伊達,你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