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早,嚴守一開車到費墨家接費墨,一塊去電視台錄像。平時接費墨,費墨知道是去《有一說一》劇組,胖臉都是笑嗬嗬的。嚴守一故作卑謙狀,給他接包,拉車門,他都大咧咧地享用。但今天費墨從門洞裏鑽出來,一臉苦霜,對嚴守一的接包和拉車門不理不睬,嚴守一便知道費墨昨天晚上在家裏渡過的很不愉快。費墨的老婆叫李燕,在一家旅遊公司工作,一個旅遊公司的職員,也和社會上其他人一樣,懂事不到哪裏去,不知道費墨對於世界的重要,言來語去,常惹費墨生氣。這時嚴守一又發現費墨另一個毛病,除了有些文人的小心眼,還愛遷怒。就好像與電腦公司的老總話不投機,他會遷怒到節目上一樣,他與老婆鬧了矛盾,也會在別人身上和別的話題上找補回來。嚴守一看他上了車還耷拉個臉,開車便提了小心。出了宿舍區,嚴守一小心地問:
“費老,我們是走激情的平安大道,還是走理性的四環路?”
費墨看著窗外不理人。嚴守一隻好閉上嘴,埋頭開車。等車上了四環路,費墨果然開始遷怒了:
“老嚴,我不是說你,沒事也坐下來看點書,知識欠缺,是會誤事的。”
嚴守一一愣怔:
“我又誤什麼了?”
費墨:
“昨晚播出的節目你看了嗎?”
昨晚《有一說一》播出的節目叫“如今我們沒發明”,也是費墨策劃的,講我們這個民族的惰性和懶性,五千年的文明史,除了會自己跟自己打架,不會別的,宋朝之前還發明過火藥和指南針,宋朝之後到現在,從洗衣機、電冰箱,到汽車和飛機,沒有一樁是我們發明的,但還無恥地用著。但昨晚嚴守一又跟人吃飯去了,沒看。嚴守一看著費墨,搖搖頭。費墨:
“裏麵有硬傷,你知道嗎?該發揮的時候你不發揮,不該發揮的時候你瞎發揮。昨天我在電視裏看了一眼,就這一期我沒盯著,你就出了問題,你怎麼把蒸汽機說成是牛頓發明的?”
嚴守一吃了一驚:
“不是他?那是誰?”
費墨:
“瓦特,瓦特知道嗎?”
嚴守一也恍然大悟,但也知道昨天晚上費墨家裏很不平靜,不管是牛頓或瓦特,擱在平時,費墨都不至於發這麼大脾氣。但他不敢講這層意思戳破,隻好檢討自己:
“怪我與這些人不熟。”
費墨:
“單是怪你就完了嗎?策劃上打著我的名字,知道的,是你沒文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的發明呢!”
正在這時,嚴守一突然想起一件比瓦特和牛頓更重要的事,不再理費墨,打起右側的轉向燈,躲著身邊駛過的車流,從最裏麵的快行道靠到外邊的慢車道,停到臨時停車線上。費墨瞪了他一眼:
“又搞什麼名堂?”
嚴守一:
“手機拉家裏了。”
費墨順著自己的情緒一陣煩躁:
“那怕什麼?該錄像了,顧不上了,下午我還有事。”
嚴守一雙手把著方向盤:
“今天於文娟在家。”
費墨明白了嚴守一的意思,是擔心他的手機被於文娟拿到,發現他手機裏有問題,這時忘記了自己的情緒,點著嚴守一:
“我說吧,你冤枉瓦特不是偶然的,這些天你一直心神不寧,證明心裏有鬼!我不是說你,你整天在外邊胡鬧,早晚會出事!”
又瞪了他一眼:
“你怎麼就料定,‘鬼’今天恰恰會來電話呢?”
嚴守一用手指磕著方向盤歎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
費墨掏出自己的手機:
“通知那‘鬼’一聲不就完了,用不著折回去。”
嚴守一:
“還是帶在身上踏實,不然一會兒主持節目時又亂。”
接著將車從立交橋快速往回盤,費墨在旁邊又一陣煩躁:
“你來往的那些人,說好聽點叫‘蜜’,說句實話就是破鞋!“
“麻煩,為搞破鞋,多麻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