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1 / 3)

賀椿也在同時感到了一股惡意, 這些村民還不太會掩藏自己的真實心情, 當他們心裏決定幹掉多管閑事並知道了他們秘密的小和尚時, 臉上眼中自然就帶上了幾分凶光。

如今除了孫大石和少數村民還麵有愧疚和糾結, 其他四分之三的村民彼此互看, 似乎都做下了某種決定。

這讓賀椿想到了他有同事曾經在某封閉山區解救兩名被拐賣婦女, 最後人沒救成功, 他自己也差點被全村一半以上的村民聯合起來打死的事。如果不是他同事天性謹慎,在發現這個村莊有多名被拐賣婦女,而村民們都知道這件事並不以為然後, 就提前呼叫了市裏的支援,而支援也總算及時趕到,可能那時候他那同事就犧牲了, 到時那山裏的村民把他同事的屍體往大山裏一埋, 找都找不到。

後麵的村民剛剛開始騷動,賀椿突然舌綻春雷:“阿彌陀佛!人心不向善, 報應當臨頭!小僧承佛祖之令, 救他座下曆劫佛子, 誰若傷我, 必如這賴八一樣遭到反噬!不信者可以上前試試!”

村民們一悚。原來那賴八不是個例, 如果他們對小和尚動手也一樣會遭到反噬?

有人相信, 也有人懷疑。

可懷疑的人看著正在被郎中醫治的賴八,也不敢隨便動手。

那郎中隻是普通的采藥人,隻懂得一點跌打損傷並記下了幾個藥方, 對於賴八這樣的重傷, 他除了能給他抹點止血的草藥,就隻能等待了。

孫大石看向郎中,郎中對他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賴八的傷勢隻能聽天由命了。

前排的村民看得清楚,心中越發驚懼,而這份驚懼也逐漸傳向後麵。

賀椿看村民們動搖,單手抱著小孩,伸手一指賴八,對眾人道:“最可惡的就是這賴八,其他人不過被他蠱惑。洪災滔天,又何嚐不是為此地有如此冤屈,才會衝洗整個村落,但死去的人已經代替村民接受天懲,以後隻要大家安心過日子,好日子必然還在後頭。就像小僧一開始所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但如果主惡不受懲處,村民不能回心向善,那些死去的靈魂感覺自己枉死,就算小僧和這孩子消失,那冤屈也無法散去,洪水過後,不是小僧妄言,此處不是赤地千裏蝗蟲肆掠,就是瘟疫彌漫。”

想要動手的村民們被嚇住了。他們想要殺死小和尚,想用河神鎮住鬼童,也是為了以後能有好日子過,如果殺了人最後反而更倒黴,那他們又何必做這惡人?

如果換個人說這樣的話,他們還不一定相信,但麵前的人是一名和尚,還是一個能讓對他動手的人也立刻遭到反噬的神奇和尚,令他們不敢不信。

“他說那鬼童是佛祖座下曆劫的佛子,你們說是真的還是假的?”後麵有村民小聲說道。

“那、那孩子看起來確實很古怪……也許……”

嗡嗡的議論聲響起,大家不敢高聲說話,隻敢小聲猜測。

“小師傅打算帶這東西離開?”孫大石代替村民們問道。

賀椿回答:“是。不過小僧腿腳不便,需要將養一兩日,這孩子也是滿身傷痕,也需要傷藥治療。偏如今洪水肆掠,想要尋醫找藥也不容易。兩天,最多兩天,小僧就會帶這孩子離開。”

如果不是如此,他早在賴八昏倒,村民被震懾住的時候就帶著小孩離開,又何苦和他們廢話這麼多。

孫大石看向賀椿右腿,咬牙道:“你們不能待在這裏,山上還有一座獵人搭建的小屋,你們可以住在那裏。治傷的藥草等會兒我會讓郎中給你們送過去。”

郎中似乎不太願意,但他也不敢反駁孫大石的話。

村民們惡意未消,隻是被恐懼暫時壓住。想要動手的人想到賴八婆娘已經去請柳神婆,便想等柳神婆來用她的神通壓製小和尚的佛力。

小孩摟住賀椿的脖頸,微微用力。

賀椿輕輕拍撫他的背,讓他不要害怕。

村民們懼怕小孩的帶黴能力,沒人願意幫助他們。

賀椿便單手抱著小孩,一手拄著粗樹枝,跟著孫大石往山上走。

小孩年紀不大,卻異常懂事,看賀椿行走吃力,立刻小力掙紮著想要下來自己走。

賀椿不知小孩傷勢多重,哪敢讓這麼小的孩子跟著自己爬山,便讓他不要亂動。

小孩定定地看少年,小臉蛋依偎上去蹭了蹭少年的臉頰。

賀椿忽然覺得自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木香味,但那清香極淡,就隻那麼一下子,他再想聞已經聞不到了。

這裏屬於平原地帶,被稱為山的丘陵都不算高,獵人的小屋也不敢深入山林,就建在半山腰不到的地方。

但因為山路被雨水澆得濕爛,賀椿又腿腳不便還抱著一個孩子,這一路走得極為辛苦。

也虧得孫大石竟耐心無比,一路等著他們,途中甚至還提出由他來抱這孩子。

小孩一聽孫大石要抱他,嚇得抱緊了賀椿,又趴在賀椿耳邊小聲說,他可以自己下來走。

賀椿緊了緊手臂,對孫大石搖搖頭。

孫大石把兩人帶到小屋前,沒有多留隻說會送傷藥過來就匆匆走了。

賀椿推開小屋大門,裏麵一股潮氣傳來。

小屋隻是簡單用木頭搭建,縫隙處用泥巴和樹葉等塞上,房頂也是如此,勉勉強強可以避風擋雨。

小屋地麵隻有一角用大塊石頭壘了一個石台,其他都是土麵,屋子中間挖了一個火塘,但現在裏麵都是積水,屋裏也不見幹柴,可能早就給取走。

這樣大的大雨已經把房頂澆漏幾處,除了石台,那地麵和外麵也沒什麼區別。

賀椿抱著小孩過去,放下小孩,把石台略微擦一擦,隻能就這麼坐上去。

“你別怕,我看看你的傷。”賀椿伸手就解小孩的衣服。

小孩乖乖地一動不動。

賀椿誇獎地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小孩的衣服很簡單,一拽就全部鬆開。

從小孩露出的裏衣料子來看,那對老夫妻應該對這孩子很不錯,在村裏人都穿粗麻的時候,這孩子的裏衣竟是絲織的,隻外衣是粗布。

可惜這兩件小衣服都被打壞扯破了。賀椿也不指望能從老夫妻的房子裏找到小孩的衣服,恐怕早就給村民瓜分完了。

小孩身上青青紫紫,腹部還有一個清晰的腳印,背上鞭痕重重,皮開肉綻。賀椿氣得雙眼冒火,也真虧得這些大人竟然能對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

當年刀麗那孩子那麼糟心,他都沒打過她一巴掌。

賀椿不懂醫,不敢伸手去按,他的神識又暫時無法使用,也看不出這小孩的骨骼和內髒有沒有損傷,他隻看出這小孩傷得很重,非常需要一個醫術良好的醫生來幫他治療。

賀椿急,如果他能使用儲物袋就好了。他在地球時曾經購買了不少修真界沒有的比較方便的醫療器械和藥物等,就是為了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用到。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石台上冰冷,賀椿把小孩抱到自己懷裏坐著。他不敢問小孩疼不疼,隻能盡量溫暖他。

小孩抬頭看著他,那雙腫脹的凶巴巴的眼睛似乎稍微軟和了一點,“阿蒙,三歲。”

小孩還特意豎起三根小手指給少年看。

“啥?你說你叫什麼?”小孩臉給打腫,說話含糊,賀椿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孩吃力又說了一遍:“阿蒙,我叫阿蒙。”

賀椿:“……”

“師父?”賀椿試探地叫。

小孩回他一個茫然的表情。

賀椿更加仔細地上下打量這個孩子,可是這孩子被人打成了豬頭,身上沒一塊完好的皮肉,他怎麼看都無法看出他和他師父相像的地方。

但是!帶黴體質,名字叫阿蒙,還這麼巧給他遇到把人救下。這這這……怎麼想也古怪啊!

對了,他之前還聞到了阿蒙身上獨有的體香——雖然他師父從不承認這點。

賀椿忍不住湊近小孩,跟小狗似的對著小孩一通嗅聞。

小孩瑟縮了下。

賀椿覺得自己聞出來了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沒聞到,聞多了,就徹底嗅覺失靈,隻覺得滿屋子都是小孩的血腥味加一股潮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