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2 / 3)

不過他師父什麼時候會露出這樣瑟縮害怕又強作堅強的模樣?

也許他師父在能一臉淡定地日天日地之前,也是從這個模樣走過來的?

人都有童年嘛,後期再偉大的人,剛出生那幾年誰不是流鼻涕尿床哭嚎震天?

隻要把這小孩代入他師父,賀椿忽然就覺得這小孩在可憐之餘也讓他生出了無比親切之感。

他先前還想著要怎麼安排這個孩子,比如把他送入附近那個東山寺,或者找一戶沒有孩子的人家……等等,就沒想過要一直帶著這個孩子。

但現在他想問問這孩子自己的意思,如果這孩子想跟著他,那他就帶著。反正寒豆豆他也帶過,再多帶一個更小的也沒什麼。

但當他這麼問小孩時,小孩卻低下頭,半晌才冒出三個字:“我,不好。”

賀椿心髒驀地一糾。小孩不說自己想不想跟他,卻先說自己不好,這表示小孩不是不想跟他,而是在自卑。

那麼那麼厲害的阿蒙也曾經這麼自卑過嗎?

“不,你很好。”賀椿不敢摸小孩其他地方,怕碰疼他,隻輕輕撫摸著小孩柔軟的頭發。

小孩對疼痛似乎不是特別敏感,或者特別能忍,明明傷成這樣,卻一直沒有叫疼,隻不停發顫的小身子暴露了他十分疼痛的事實。

賀椿越發急切地想要打開二號儲物袋,更急著想要恢複修為。隻要他能恢複修為,他就可以把小孩身上的負能吸取出來,再用靈氣滋潤他的身體,配合上療傷藥物,這可以讓他好得更快。

“我是,掃把星,很壞,很壞。”叫阿蒙的小孩不像其他同齡的孩子說起話來喜歡用疊詞,說話腔調也盡量向大人靠攏,但年齡關係,這發音難免有些奶聲奶氣,再配上他認真的小模樣,直讓人看得心裏發軟。

賀椿隻要一想到這孩子有可能是他師父,心裏更是軟成了一灘水。

“那是別人胡說,你是一個好孩子,而且掃把星也不帶黴,人家是彗星,輕易還不出現呢。”

小孩卻固執地說:“阿爺阿嬤,死了。”

“那也跟你沒關係,是賴八和村人貪婪,他們想要殺人奪財,可又怕人說他們,就故意把所有壞事都堆積到你頭上,說你是災星,這樣他們殺人再奪走你家財產就有理由了。壞的是他們,不是你。”

小孩搖頭,卻沒再說什麼,隻依戀地趴進少年懷裏,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

他沒有告訴少年,阿爺阿嬤在收/養他的頭半年對他很好,可是後半年他們也害怕了,那晚他之所以會看見賴八夫妻殺死阿爺阿嬤,不是碰巧,而是他知道他阿爺阿嬤特意找賴八夫妻過來,想要把他送走。

他不想被送走,就去偷聽他們說話。聽到賴八說要送走他這樣的災星必須要花錢消災,得送給柳神婆三十兩銀子,讓她做法事,隻有這樣送走他才不會給阿爺阿嬤和村裏引來災難。

但他阿爺阿嬤不同意付出那麼多銀錢,賴八夫妻就說老夫妻倆給村裏帶來了這麼大的災難,現在連消災銀都舍不得,質問他們是不是想害死全村人。

之後老夫妻倆就和賴八夫妻吵起來。

爭吵中,他阿爺發怒說不要送走他了,就把災星留在家裏,正好可以防止小人上門貪圖他們的銀錢和房子。

阿嬤也把拿出的銀兩收了起來。賴八婆娘不讓她收,竟跟她搶奪起來。

正好阿爺還拍桌說:不是說那孩子是災星嗎,如果說他是災星,那我怎麼還活得好好的!

然後阿爺看見賴八婆娘搶銀子,氣得就想上去扯開她。

混亂中,賴八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砍柴刀,威脅阿爺不花錢消災不行,還說他們不這樣做,村裏人就要聯合起來把他們一家一起趕走。

阿爺大怒,抓起桌上茶壺就去砸賴八。

賴八就揮舞砍柴刀遮擋,結果沒有打中茶壺,卻砍中了阿爺的脖頸。

阿嬤看阿爺被砍,想要大叫,被賴八婆娘捂住嘴。

阿嬤拚命掙紮,賴八婆娘就問賴八怎麼辦。

賴八一開始很害怕,可聽了賴八婆娘說了幾句話後,就把阿嬤也砍死了。

然後他們把阿嬤裝在小箱子裏的銀子連同小箱子一起拿走。

他們本來還想進屋裏找更多錢財,可他們又怕拖久了被人發現,就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阿蒙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樣,他阿爺就說他很聰明,他才三歲,可是他能記得所有他看過、聽過的事情。

他阿爺阿嬤會那麼怕他,也許就是因為他太聰明,他想如果他要跟著少年,就要表現得笨一點,跟其他孩子一樣才好。

孫大石說會讓郎中送草藥來,可賀椿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人。

賀椿也沒把指望都托付在孫大石他們身上,在等待期間,他加勁努力想要恢複修為。

可一運功,他身體就針紮一樣得疼。

賀椿硬是忍住,咬著牙把小孩體內的負能往自己體內引。

第一次沒能成功,那就來第二次。第二次也不行,那就來第三次。

一次又一次運功,賀椿都被紮得麻木了。

第十次運功時,賀椿已經疼得渾身都被冷汗濕透。

小孩就坐在他懷裏,自然也察覺到他的異樣,小孩縮起身體,似乎覺得是自己的原因才造成少年如此痛苦。

賀椿正想要安慰他,目光忽然落在泥地上。

泥地上留下他們剛才進入時的腳印,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痕跡,看起來就像一幅抽象的油畫。

賀椿一拍腦門,他怎麼就忘了呢!強行運功不成,他還可以畫符啊。

要畫符就不能抱著小孩了,他現在情況特殊,得把全身都投入進去,運氣好也許可以像第一次畫原始符紋一樣自動進入練功狀態。

但有個問題,賴八婆娘不是個安生的,加上那個柳神婆,用膝蓋想也知道後麵肯定會有麻煩上門。

可如果他現在帶著這個孩子離開,柳神婆他們就有理由說他做賊心虛,動搖他前麵好不容易才給村民造成的震懾感,而柳神婆和賴八婆娘他們為了斬草除根,說不定還會派人追殺他們。

隻要追殺他們的帶上幾條狗,再付出一兩條人命的代價,說不定他賀椿真的會栽在這裏,就算他具有近乎不死之身,可這個跟他師父同名的孩子百分百沒命留下來。

不能走,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賀椿看向外麵天色,小雨還在下,無法從太陽的運行軌跡計算時間,他隻能大致估摸了下,前麵運功應該耗費了不少時間,現在很可能已經是正午過後。

雖然不清楚那柳家村距離這個村落有多遠,但想必不會太遠,考慮到古代通行困難,加上剛剛發過洪水,也許來回要花上一兩個時辰,甚至更多。

而從孫大石到現在還沒有送草藥來看,也許那柳神婆已經到了。

但他們為什麼還沒有動手?

是在做什麼準備,還是在等待天黑?

賀椿懷疑那柳神婆也懼怕他這個和尚的“佛力”,可她既然敢來肯定也有什麼自恃,隻不過對方很可能想等到更有把握的時候。比如讓他們餓上一天?比如想讓這孩子直接傷重而死?比如他們還希望這孩子的帶黴體質能把他也禍上一禍?

想到這裏,賀椿心裏反而放鬆了一點,他巴不得對方等到晚上,這樣就給了他畫符行功的時間。

隻要他能運用一丁點修為,他就可以畫符自保。

符籙之所以能夠產生效果,除了正確的符紋,還要有能量激活符紋。

在沒有本身蘊含能量的適合材料的情況下,想要讓符紋生效,就必須給它們注入一定能量。

這就好像木材和煤炭都能生火產生能量,可是你必須還要給其一個點燃的手續。

賀椿一邊可惜前麵浪費的時間,可這也沒辦法,有時候辦事就跟迷路一樣,明明正確通道就在一旁,可你照樣能視而不見地繞過去,直到你“醒悟”。

“你坐在這兒,不要怕,看到我做什麼不用奇怪,如果你感到身體很舒服想要睡覺那就睡,如果你感到身體不舒服,你就大叫,明白了嗎?”賀椿放下小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