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籃打水(2 / 2)

雖則顧承善一事上,沈亭的謀劃並未全然奏效,卻也讓沈佑對他刮目相看,更不要說自己那老泰山的心思——

之前出過的狀元也好,解元也罷,全是大房那邊教導而出,至於眼下一手執掌著書院的楊澤平,自蒞任來卻是表現平平,而沈亭極有可能就是那個能給他帶來榮耀的人——

若然也能親手培養一個狀元出來,看還有誰敢在背後嚼舌?

更因著沈亭曾是嶽父堂兄楊澤芳的得意門生,能令得他折首,於嶽父而言,委實是一件極得意的事,恨不得宣揚的滿天下人皆知,也因此,今日那等重要位置,嶽父極有可能令沈亭坐了。

往日也就罷了,偏今日,京城中貴人不在少數,若然真有什麼不好聽的話傳到皇上耳裏,那可就糟了。

若然沒聽到顧準那番話之前,種種原因之下,沈佑也是樂見其成的,眼下卻是悚然而驚——之前楊希和和沈母發生衝突時,一句“改換門庭”,自己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要說沈亭的情形,好聽了點叫另投明師,難聽的話無疑就是忘恩負義、背叛師門。之前隻想著如何打擊大房,更教訓一番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醜女,卻忘了事情皆有兩麵性。

畢竟,自己今兒個瞧著,沈亭的背叛,於那楊希和而言,倒不是如何難過的樣子,隻這樣的事情真鬧騰開來的話,怕是會惹得娘娘不喜——

前幾日一個忤逆子顧承善,已是鬧得滿城風雨,說不得已是累的爹爹吃了掛落,再加上一個不孝徒沈亭,真是落到那些政敵手裏,天知道又會亂嚼什麼舌頭,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沈佑眼下也不敢一切都恣意行事了。

忽又想,好在也不是全無解決之法,眼下隻囑咐嶽父,讓他切不可太過張揚罷了——

好在這盛會並未開始,還來得及補救。

當下特特喚了沈金:

“你去嶽父哪裏,瞧瞧可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正說著,卻瞧見一四十許的男子正在幾個人的簇擁下緩步而來,不由失色——倒沒想到嶽父的麵子竟是恁般大,竟連國子監祭酒周明義也能請來。

果然明湖書院名聲非比尋常。

卻又長出一口氣,虧得自己已有安置,須知這位周明義大人在朝中也是清流,最是以風骨自居。真是有關沈亭的事傳到他耳中,還真是說不好會鬧出什麼風波來。

那邊楊澤平早得人稟報,忙快步迎了上來:

“明義兄,可想殺小弟了。多年不見,兄長風采更勝往昔了。”

便是他身後的明湖書院學子,神情也俱是激動的緊——這位祭酒大人,當初可不就是從明湖書院走出去的,更是那三個解元之一,本是一寒門小子,眼下卻已是名滿天下。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令得大家對那蟾宮折桂蒲團所在越發向往——

真是能坐上那個位置,說不好就能複製這位周大人的傳奇。即便偶有蹉跎,能入得了周大人的眼也可結個善緣不是?

相較於其他人的忐忑不安,沈亭激動之外,無疑更有八分篤定——

昨日老師已是向自己漏了口風,那個位置必是會給自己的。又說屆時會有貴人蒞臨,倒沒想到,竟是這位祭酒大人。

作為安州士子中的一個,沈亭對那神秘的位置不是不向往的,隻以前因為老師的關係,卻從不曾跨入這尋芳苑一步。

眼下竟不但有機會參與盛會,更會以眾人矚目的方式進入祭酒大人的視野,興奮之餘又有些心酸——

這等榮耀卻是要站在希和的對立麵才可得……

正自神思恍惚,卻見楊澤平忽然朝那蟾宮折桂蒲團遙遙指了一下,又叫了一個人的名字。

沈亭怔了一下,上前一揖,待得往前走了兩步,又忽然覺得不對——

怎麼所有人都是一副錯愕的樣子?

那位周明義大人卻是饒有興趣的樣子,打量了一番沈亭笑著道:

“你就是程琇?果然是一表人才。”

沈亭越發懵懂——什麼程琇?

還未回神,一個清朗的聲音已是在身側響起:

“不敢勞大人動問,學生程琇,見過大人。”

沈亭頭“嗡”的一下——方才山長說的名字竟不是自己?一時慌張間訥訥道:

“小子魯莽,以為大人——”

卻被楊澤平沉著臉打斷:

“祭酒大人麵前如何敢這般唐突,還不快向大人賠罪?”

周明義神情便有些古怪,又看一眼那蟾宮折桂蒲團所在的位置,似是明白些什麼,當下搖頭道:

“少年人嗎,正是意氣風發之時,賠罪什麼的,倒也不必。”

口中說著,已是和楊澤平轉身而行,兩人言笑晏晏間,竟是把沈亭忘了相仿。

倒是程琇,恭恭敬敬的緊隨在兩人身後,又在下人的引導下,徑直坐在了那蟾宮折桂蒲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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