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跟王承業沒休沒止的吵架開始,從她一根筋想在婚姻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開始,她就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很單純又讓人無法抗拒的異性之間的微妙與曖昧。
但人之所以成長,就是栽在石頭上,疼了,才明白下一回要看路,要躲。
現在擺明了是個看不到底的深坑,她自然不會往下跳。
龍沉淵正式收到了保送通知。
為了不動搖其他學生的軍心,他和另一個保送的女生,都被勒令還得繼續上課,不過晚自習可以不出席。
龍沉淵於是找了新的消遣辦法——每天晚上,六點半到九點半,去給超市老板免費當理貨員。
有個身強力壯的勞動力,還不要工錢,老板簡直求之不得。
蘇靜卻不樂意了,然而又說不過老板,隻能看著龍沉淵在貨架之間竄來竄去,歇一會兒,坐在收銀台對麵的板凳上,和她大眼瞪小眼。
這位祖宗,是她長這麼大遇到的最固執的追求者。
一月初,天氣已經很冷了,超市裏開著暖氣,龍沉淵搬一會兒東西就熱出一身汗,脫了羽絨服,裏麵就穿著件灰色的T恤。
他坐在裝著啤酒瓶的紙箱子上,弓著身,雙臂搭在膝蓋上。那灰T恤勾勒出年輕男人軀體緊實流暢的線條,蓬勃青春。
蘇靜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龍沉淵要笑不笑地看著她,從箱子上站起來,輕車熟路地開冰櫃門,拿罐可樂去結賬。
掃碼的時候,就感覺到他湊過來,帶著點兒汗味的體溫撲麵而來,“好看嗎,靜姐?”
“沒看你,”蘇靜神色坦然,“看你屁股底下的箱子,你坐了,啤酒還怎麼賣給別人?”
“那我買了,請你喝?”
蘇靜臉一下熱了。
“啪”一下把易拉罐扣在台子上,“4塊!”
沒妹妹在家的這個年,過得冷冷清清。
蘇母也提不起來興致,零點剛過,就抱著已經睡著了寧寧去房間了。
蘇靜洗了臉,正準備去睡覺,手機響起來。
龍沉淵發來的短信:下來。
蘇靜愣了會兒,撈起羽絨服套上,拿上鑰匙和手機,輕手輕腳關上門,下樓。
龍沉淵就在巷口,兩手插在黑色羽絨服的口袋裏。他背後,煙花在沉黑的夜空中,一蓬一蓬炸開。
龍沉淵咧嘴一笑,“新年快樂啊,蘇靜。”
蘇靜頓下腳步,這時候都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就下來了。
龍沉淵往前走了一步,“好久沒見你了。”
他真的很高,站立的時候,她整個被覆蓋在他陰影裏。
“寒假不夠你浪的?”
“去美國我姑媽家玩了一趟,本來就想在那兒過年的……”龍沉淵目光往下一壓,“……想你,所以回來了。”
蘇靜沒吭聲。
“你也不感動一下。”龍沉淵自顧自笑一聲,“去不去河邊逛逛?”
沒等蘇靜回應,他抬手把她羽絨服拉鏈拉高,手滑下來,在她手臂上頓了一下,還是放下,又把兩手插/進兜裏,轉身,“走吧。”
對她的尊重,幾乎帶著誠惶誠恐。
蘇靜低低地歎了口氣。
從小到大,追她的人就沒斷過,她也不知道當年為什麼獨獨被王承業那些如今回想起來拙劣不堪的“浪漫”套路給打動了,精明算計了那麼多年,偏偏栽在一個對她最無所謂真心的男人身上。
一個人愛不愛你,真不體現在驚世駭俗,而是體現在日常的涓滴瑣碎。
橋上視野更好,近處遠處,煙花炸響聲此起彼伏,兩個人的臉,也被照得時明時暗。
“你這麼晚出來,你爸媽不管?”
龍沉淵笑說:“我爸很放心我,從來不管。再說,我都成年了,又保送了,他沒理由管我啊。我媽……我媽在打麻將呢。”
“你家庭應該很好。”
“還行吧,在槭城這小地方算得上好,去大城市就屁都不是了。”龍沉淵很明白蘇靜問她這些話的用意,“你甭給我上眼藥,知道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我畢業了出去了,我父母還能管得著我嗎?”
蘇靜不為所動,“所以你還是小孩兒。等你長大了你就明白,家庭對人的羈絆是一生一世的。”
龍沉淵一下轉過身來,直直地盯著她,“你總給我講道理,你就不能坦誠點兒問問你自己,究竟喜不喜歡我?”
蘇靜第一反應是避開他的目光,又覺得這樣顯得心虛,幹脆就與他對視,“不喜歡。”
“真的?”
沒給她回答的時間,他欺身壓過來,手掌穩穩扣著她腦袋,吻下去。
舌尖很強硬地頂開她牙齒,伸進去亂七八糟地攪弄。
果然是小孩兒,猴急猴急的。
蘇靜被他吮地舌根發疼,受不了了,歎聲氣。
手掌沒帶一點力道,輕輕拍在他臉上,翻個身,帶著他手臂一轉,往石橋欄杆上一壓,踮腳,”……接吻不是這樣的。”
這回,她主動,引導他。
沒一會兒,就感覺很硬的東西頂在她腿間。
他被她吻得呼吸急促,完全喘不上來氣,突然一伸手,將她一推。
蘇靜瞧著他,“……喲,你還會臉紅。”
龍沉淵往旁邊退一步,蹲在橋上,臉埋在手臂裏。
過了半會兒,蘇靜才聽見一道沉悶的聲音,帶兒點顫,“……你先別過來。”
從手臂裏露出的耳朵,紅得燒起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