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也放了苞, 大概也要等你回來開, 一切都是為你。
——聞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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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太爾距離首都利隆圭360公裏, 在何平的建議之下, 蘇南自駕過去。與布蘭太爾H司的接頭人碰過麵, 領了資料, 在何平幫忙預定的酒店下榻。晚上啃過資料, 隔日就給客戶打電話。
客戶是當地人,說話口音很重,蘇南費了老大的勁, 跟他定了一個麵談的時間。
十二月下旬,馬拉維已進入雨季,午後天氣悶熱, 劈裏啪啦下了一場陣雨, 空氣裏一股塵土的氣味兒。
蘇南駕車去客戶公司,卻被前台一個黑人姑娘攔了下來, 查詢之後, 說她沒有預約。蘇南給客戶打電話, 被告知他剛出去了, 讓她在公司等著。
沒辦法, 隻能等。
蘇南把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掏出來, 坐在大廳裏邊做事邊等,快兩小時,有個穿藍色襯衫的黑人走進來。
蘇南對黑人臉盲, 連丹澤爾·華盛頓和威爾·史密斯都分不清。瞅著那人跟照片上有點兒像, 又不敢確定,趕緊掏出手機撥個電話。
鈴聲響起。
蘇南趕緊把東西往包裏一塞,小跑著奔過去,說明來意。
那人停下腳步看她一眼,嘴裏說了句什麼,蘇南反應了一秒鍾才明白是讓她跟上去。
然而,這次談得很不順利。
口音障礙倒是其次,主要是這人有點兒排/華情緒。這些年,H司攻城拔寨似的在馬拉維交付一個又一個的基站,這人覺得這是新的殖民主義方式,義憤填膺地痛斥中國是打算從通訊上掐住馬拉維的命脈。
蘇南隻得聽著,然後委婉替自己同事和同胞澄清,列舉了幾個援非醫療隊和NGO組織的義舉,試圖表達善意。
不知道哪句話惹到了這個哥們,他突然就不說英文了,一拍桌子站起身,嘰裏呱啦蹦出一串的神秘語言,聽著跟說RAP似的。
蘇南呆住了。
他一抬手,情緒激烈道:“Go out!”
蘇南回去,改日又來拜訪,吃了好幾次閉門羹,隻得去跟前台的黑人姑娘套話,才知道前幾年有個NGO組織在布蘭太爾這邊出過醜聞,而這位客戶,就是當時那個NGO組織在此處落地的誌願者之一。
蘇南前兩天說的那番話,簡直正正好戳到對方的逆鱗。
又磨了好長時間,誠心道歉消除影響,擺事實講道理,最後客戶總算鬆口,說這事兒他做不了最終決定,讓她去找在薩利馬部署分公司業務的主管。
蘇南已經在布蘭太爾耽擱了好多天,本來是想歇一晚再去薩利馬,權衡之後,下午四點,還是直接上路了。如果開得快,在天黑之前應該能抵達薩利馬。
走M1道路,再轉M5。行到半路,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劈裏啪啦砸著車窗。
雨勢傾盆,能見度低。車開不動了,隻能暫時靠路邊停著。
蘇南摸出手機,已經快六點了。馬拉維離赤道近,天說黑就要黑,幾乎不會有任何慢吞吞的過度。
蘇南心裏著急,沒時間等於雨停了。
正要發動車子,“咣當”一聲,車身劇烈一震。
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又是一聲,車窗“啪嚓”一聲,玻璃頓時豁出個大洞!
蘇南尖叫一聲,抱住了腦袋。
便聽外麵幾個聲音高喊:“Money!Money!”
蘇南嚇得渾身直哆嗦,摸出包裏錢夾丟了出去。
一陣嘰裏呱啦,過一陣,聲音遠了。
蘇南這才敢抬起頭,往外看一眼,幾個小孩揚著錢夾和鐵棍,朝著路外奔去,雨幕裏隱約能瞧見幾棟破敗的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