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移(4)(1 / 3)

高穹笑著看章曉。現在的章曉會讓他想到麂子, 它有小小的舌頭, 和溫順的氣息。

他撫摸章曉的下巴, 像是逗弄, 也像是安慰。手的溫度有些低, 冰涼生疏的觸覺令章曉覺得陌生, 但很快他就適應了, 轉而抓住了高穹的手:“我剛剛挺怕的,但現在不了。”

他低頭說話,忽然看到了高穹腰上的槍。

“……你還要——不是, 秦夜時還要佩槍?”章曉很吃驚,“佩槍做什麼?”

高穹:“這玩意兒用不上。”

他今天能混到車上來,秦夜時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三人之前商量的時候, 秦夜時讓他藏在裝備室之外等自己, 別的什麼都不用做。秦夜時換衣服和裝備的時候動作很慢,故意拖到別人都走了才把高穹叫進來。他把自己的裝備、名牌和封閉式頭盔都給了高穹:“今天是不用戴頭盔的, 不過你戴了……不是, 我戴了也沒人會說什麼。如果有人讓你摘, 你當作沒聽到就行。上車之前無論誰問你話, 你就隨便揮揮手, 不用回答。”

高穹一邊飛快地換衣服, 一邊思索著秦夜時的話:“因為你是秦雙雙的弟弟,所以沒人敢批評你?沒人能管你?”

秦夜時:“……唉,差不多吧。”

高穹笑道:“這不是很好嗎?歎什麼氣?”

秦夜時並不覺得好:“我在單位裏一個朋友都沒有。我姐說是我因為情商低, 可明明是因為她, 所以才沒人跟我交朋友。”

高穹束皮帶:“小秦啊,我認為,你需要端正對自己的一個認知。你的思想,問題不少啊。”

秦夜時覺得高穹此時此刻的氣質,跟自己那位在機關單位當了幾十年領導的父親非常像。

他指導高穹穿好衣服,然後自己也在一旁換上了閑置的裝備。

“我真羨慕你。”秦夜時突然說,“如果管理陳氏儀的人是袁悅,我也會像你這樣做的。我會盡最大努力在他身邊陪他,保護他的安全。”

可惜沒有這樣的機會。秦夜時心想,袁悅這個人和他的工作都很普通,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隻要和袁悅有關,他的念頭總是一個比一個來得快,這一點兒小感慨還沒想清楚,另一個新的想法立刻又竄出來,覆蓋了前頭那個沒成形的:普通太好了,在這個時候,沒有比做一個普通人更好的事情了。

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回應,秦夜時抬起頭,發現高穹已經走到了門邊,正在小幅度地跳躍,不滿地看著他:“說什麼呢?聽不清楚,走不走?章曉在哪輛車上?”

秦夜時認為自己和高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所以他確實無法和高穹溝通。他對高穹這種沒眼色的行為十分鄙夷,憤憤哼道:“把鏡片放下來!你怕別人看不出你是誰嗎?”

看著高穹上車之後,秦夜時也跟上了車隊。車隊的最後一輛車是醫務車,原一葦在裏頭。他等到前麵的所有人都上了車才快步跑出去,直接跳上醫務車。原一葦守著車門等他,見他跳進來才關。兩人沒有交流,因而車裏的醫生護士除了覺得奇怪之外,也不好再說什麼。

畢竟是秦主任的弟弟!——車子裏的其他人以眼神這樣交流。

車隊緩慢離開了博物館,駛入車流滔滔的街道之中。

車隊離開博物館之後的幾分鍾,寧秋湖接到了電話,是負責盯梢的人打來的。

“他們已經出發了。”寧秋湖說,“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就到,大家做好準備。”

三號倉庫位於郊區,離開市區之後需要穿過一段二級公路,隨後再繼續轉上另一條高速路,繼續前進才能抵達。管委會手底下的幾個機密倉庫的位置,方稚之前在活動的時候就已經從管委會高層那裏竊取到了,寧秋湖展開簡陋的地圖,跟參與這次任務的人再梳理一遍行動的所有內容。

這條二級公路周圍比較荒涼,原本有民居,但由於最近大興拆遷工程,因而多出了許多無人居住的廢舊樓房,連野狗都少見了。

此處就是動手的地方。

“我們的目標是陳氏儀和陳氏儀的管理員。”寧秋湖說,“管理員肯定會和陳氏儀在一起。會長給大家看過陳氏儀的圖像,它很小,而且陳氏儀裏頭最重要的是原型機,其餘的量產機倒不是特別重要,因為用不了。所以我們認為,所有的陳氏儀,包括最關鍵的原型機在內,肯定就在管理員章曉身上。因此,我們的目標可以簡縮為一個:找到章曉,抓住章曉。”

“他是陳氏儀的管理員,會不會是個比較厲害的向導?”有人提出了問題,“警鈴現在出色的向導不多,如果抓住他,我們是要把他吸納進來麼?”

“這個我不知道。”寧秋湖冷淡地說,“知道也不會告訴你的。這不是你應該了解的事情。你隻要記住我們的目標就可以了。”

問問題的人臉色頓時變差,但他還沒發作,另外的人又緊接著提出了問題:“寧哥,我總覺得心裏不安穩。方稚被他們抓過去,他會不會已經把我們的計劃告訴危機辦?而且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我們有所準備,車隊這樣大搖大擺,說不定是引君入甕的詭計。”

寧秋湖點了點頭:“但除了在這條路上,我們再沒有其餘的機會接觸陳氏儀了。陳氏儀從文管委轉移到三號倉庫的這段路途,是我們警鈴協會複蘇以來最接近陳氏儀的一次。我們一定要抓住機會。”

他說話明確,強調了目的,同時也稍稍鼓舞了士氣。有不少人隨之點頭。

有個突兀的聲音從身邊傳出,吸引了寧秋湖的視線。

“寧秋湖,你隻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撐死不過是華南分會的一個會長,擺什麼譜?一副自己才是會長的架勢……”

有人拉了拉說話者。他很年輕,看向寧秋湖的目光裏隱含著憤怒和不甘。

寧秋湖眯起眼睛看著他。這是一個向導,精神體是一隻挺可愛的知更鳥。他對鳥類沒興趣,因而看著這個人也沒有絲毫胃口。

“你認為我像會長?”他笑了笑,“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我自己從來沒這樣講過,是你先提起來的。我確實不過是一個小會長,但我同時也確實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會長既然把你們指派過來,你們就必須聽我的話,完成任務,達成目標,就夠了。我不需要你們認同我,也不需要你們擁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