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曉比他更明白,這個決定已經下來了,自己是不可能拒絕的。即便他不願意去,也有千百種方法綁著他一起過去。
況且,他也不可能因為有危險而拒絕執行這個任務。
高穹很生氣。回家的路上他一聲不吭,章曉好幾次主動去牽他的手他都沒有理會。擠地鐵的時候他雖然仍舊和章曉站在一起,但臉色奇差,一直死死盯著車窗上的自己,以至於周圍的幾個乘客連手機都不敢玩了,全程心率超速,戰戰兢兢地提防著身邊這位高大且凶惡的男人。
回到家裏,他沉默地彎腰換鞋。鞋帶還沒解開,麂子的腦袋就從他腳邊冒出,乖巧而溫順地看著他。
高穹:“……”
麂子的眼睛又圓又亮,趴在地上時脊背彎曲隆起的線條異常溫柔,上頭毛絨絨的,被玄關的淺黃色燈光照亮了一個半圓的輪廓。。
高穹:“章曉,收起來。”
章曉先他一步躍進了客廳:“收不起來,你陪它玩玩唄。”
高穹和麂子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他實在受不了了,猶猶豫豫抬手抓了抓它的耳朵。麂子晃晃腦袋,一下就高興了,高穹身邊環繞著的充滿歉意和忐忑的氣氛也隨之有了變化。
章曉洗幹淨了手,從廚房裏探出個腦袋,看著蹲在玄關摸麂子的高穹。
高穹尷尬地瞥他一眼:“作弊。”
章曉見他不好意思了,忍著笑說:“哎呀……因為它喜歡你。”
高穹捏著麂子的耳朵,小聲說:“明明是你喜歡我。”
和他的恐狼一樣,他對麂子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原先高穹還十分矜持且謹慎,生怕被章曉看出自己對他精神體的熱烈喜愛,不敢動作得太過分;但隨著恐狼露骨的討好和表白,高穹漸漸也不管了,想摸就摸,想捏就捏。
他告訴章曉,在精神體尚未成形的時候,他在恐狼和麂子之間是猶豫過的。
章曉很好奇:“你是一個哨兵,但你選擇麂子?”
這問題遠遠超出倆人的常識範圍,由於他們的知識儲備都不太充分,討論了好幾天都不知道這合不合常理。
高穹和麂子在沙發上玩了一會兒,覺得足夠了,思忖片刻,感覺自己還是更想去跟麂子的主人玩,於是釋放出恐狼,把麂子交給了它。
他走進廚房,章曉正在往光禿禿的雞身上塗黃油。
“今晚給你烤雞吃。對了,我想起一件事。”章曉搶在高穹開口之前說話,“你去了危機辦,工資是誰開?”
高穹回憶了片刻:“人事關係轉到那邊去了,危機辦來開。”
章曉對秦夜時曾經說過的高工資念念不忘:“一個月能有多少啊?”
“一萬以上吧。”高穹算不清楚,太多了,這也遠遠超出他的常識範圍,“還有補貼什麼的。”
章曉眼睛都放光了:“這麼多!”
高穹見他開心,走過去抓亂了他的頭發:“這算很多嗎?”
“多啊。”章曉興奮地說,“以後這樣,你的工資就自己留著,我的就用作生活費,攢個幾年,我倆就能買房了。”
高穹對買房沒有執念。他自己是住哪裏都可以的。以前住在應長河家裏的時候,夏天空調壞了,他甚至還在晚上跑到便利店裏發呆,用一瓶礦泉水打發了七八個小時的時間。
但在生活上,章曉說什麼他都認為是有道理的。
“不去了好不好?”他從背後環著章曉的腰,下巴搭在章曉的肩膀上,小聲在他耳邊說,“不安全。”
章曉扭頭吻了吻他:“那你也別去危機辦了,不安全。”
高穹:“那不一樣。”
“一樣的,高穹。”章曉低聲說,“這不是管委會或者危機辦的事情。警鈴協會反對的是整個哨兵和向導群體,它們做的所有事情和我們都是有關係的。你說你想為這個世界做點兒事情,因為它收留了你,我也是啊。”
高穹現在覺得章曉的固執真是太不可愛了:“它收留了我,又沒有收留你。你本來就是在這裏生活的。你可以繼續這樣生活,不用管那麼多。警鈴協會來就來了吧,要搶陳氏儀就搶吧,你平安就可以了。”
“可是這裏有師姐,有主任,有我的爸爸媽媽,還有你。”章曉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語氣便一直都非常溫和,“我很厲害的,你知道。我想保護你們。”
“我不想讓你去做英雄。”高穹壓低了聲音,緊緊抱著他,“做英雄沒什麼意義。”
高穹不讓章曉再說話,直接吻住了他。
“啊……混蛋。”他小聲說,“負責保衛陳氏儀的人裏麵肯定有危機辦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混進裏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