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第一次交談是寧秋湖主動的。當時袁悅代表人才規劃局參加全國技能大賽,他參加的向導單人賽裏有一道附加題,用於考察向導精神體的特殊能力。
在毛絲鼠的幫助下,他完整地記錄並複述了一份多達三萬字的文獻,拿到了最高分。
比賽結束之後,寧秋湖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袁悅麵前,問他這種神奇的記憶力是怎麼回事。
兩人就這樣認識了。像火星落在灑滿了汽油的柴禾上,好感迅速生起,並且以無法阻擋的趨勢,把兩人卷入了“愛”這種條件反射之中。
袁悅心裏是不願意相信寧秋湖是殺人凶手的,但那條森蚺他真的太熟悉了。他甚至覺得,如果當時自己能直接看到陳宜出事時的監控錄像,哪怕隻是一道殘影,他一定也能立刻分辨出那是什麼東西。
走出地鐵站,袁悅一邊往新希望的大門走,一邊給嚴謹打了電話。
他穿過校門,經過貼滿了周沙照片的榮譽牆,經過大門緊閉的技能樓,一直走到了生科院的電梯前,但嚴謹沒有接電話。
袁悅把手機揣到兜裏,有些為難。嚴謹的辦公室在地下,進入嚴謹的辦公室要搭乘電梯,但他沒有口令,無法抵達嚴謹所在的那一層。
正踟躕著,電梯門開了。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從裏麵走出來。
前麵的那個長相英俊,身材高大,他看了袁悅一眼,眉頭輕皺,但很快就平複下來,徑直擦過袁悅肩膀走了。
後麵那位和袁悅差不多高大,但年紀比秦夜時和章曉看起來都要小,戴著一頂鴨舌帽,穿著套頭衫和牛仔褲,正拿著電話在嘰裏呱啦地說話。
“我現在就回去……沒答應。怎麼可能答應啊,你們想得倒美。那鸚鵡啄了半天我的蜂鳥寶寶,毛都快被拔完了……”
他邊說邊走,經過袁悅身邊的時候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頓時一凜,手指發僵,手機從掌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女孩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方稚,你回來的時候順便幫我買份飯,肉末茄子……喂喂?”
“方稚!”
生科院門口傳來聲音。
“趕時間,快走。”
方稚退了兩步,彎腰撿起自己的手機,紅著臉衝袁悅點了點頭,跑出大門。
“你磨蹭什麼?”寧秋湖滿臉不耐,“那個是誰?”
越過方稚的肩膀,他看到呆立在電梯前頭的那個男人轉身朝自己看了過來。
那種眼神令他極為不舒服。
方稚捂著自己的胸口,連連喘氣:“我靠……我靠……寧哥,我靠……”
寧秋湖:“說人話。”
“他,他袁悅啊。”方稚的聲音都在發抖,“我的天,是袁悅……”
寧秋湖的心猛地一跳,漸漸劇烈了。
那年輕的,瘦削又憔悴的男人移動了,他朝著自己和方稚走過來。寧秋湖下意識地想走,他現在應該立刻離開,他已經忘記了袁悅,再見麵會生出許多事端。
但他動不了。像是冥冥之中有一隻手,溫柔有力地按著他的肩膀,讓他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方稚仍舊緊緊揪著自己的左胸的衣服:“我靠,寧哥……我知道你當時為什麼哭了……原來是這樣的,這麼……這麼……”
他說不出更好的形容詞。見到袁悅的那一刻,被硬生生吞進自己腦中的那部分陌生記憶瘋狂地躍動叫囂,方稚幾乎控製不住自己。他的心髒劇烈地搏動著,太陽穴突突突猛跳,寧秋湖的記憶在他身上活過來,他被猝然湧出的思念和牽掛弄糊塗了。
方稚回過頭,瞧見袁悅已經走了過來。他臉上全是懷疑和驚愕,目光緊鎖在寧秋湖身上。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袁悅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