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很貴的!”李旭如同作賊被人當場抓住般,羞愧得無地自容。他的本意是給三個女子算半價。話沒等說出口就被兩個少女堵了回去。如今把銀鈴已經拿到手裏了,想更改價格都已經來不及。
“哈,原來你在奇貨可居!”藍衫少女終於用對了一個中原成語,瞪著眼睛向李旭喝道:“晴姨還說你是個正人君子,原來你隻是表麵上老實。說,你賺了我們兩倍還是三倍的好處?是不是一直打算這麼賺下去?”
非但李旭,徐大眼的臉也紅到了腳後跟兒。利用霫人對蜀錦價格不了解的機會大換銀子,這主意完全出自他一人之手,李旭純屬依計而行,根本不應該負任何責任。按中原的銀子與銅錢的比價,他與李旭賣的蜀錦利潤足有十幾倍。少女以三倍漲價者為惡棍,若是知道麵前兩個人賺了那麼多,豈不當場要把李旭捏死?
徐大眼紅著臉上前一步,剛想站出來把所有錯誤攬在一個人身上,卻見那晴姨輕輕點了點藍衫少女的額頭,笑著數落道:“他們千裏迢迢而來,一路上艱險異常。甭說是賺兩倍,就是賺十倍,也是應得的收益。如果做生意不賺錢,人家還來咱部落做什麼?”
聞此言,兩個少年如蒙大赦般鬆了口氣,,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了晴姨。美貌少婦卻歉然地對他們笑了笑,仿佛在承認是自己多嘴給他們添了麻煩。然後打開氈包內的一個小櫃子,逐一解出數個銀鈴,按與少女同樣的價格支付了蜀錦費用。
“不,不要這麼多了?”李旭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真誠地說道。人貴在知足,自己第一次出塞,路上雖然受了些磨難,收獲卻是預想的十幾倍。這個結果已經令他非常滿足,不想給眼前幾個女人留下貪得無厭的印象。
“拿著吧,如果不是需要錢用,誰會在冬天來臨時還跑這麼遠的路呢?”晴姨非常通情達理地說道,看看李旭紅紅的麵孔,笑了笑,反倒開始低聲安慰起他來:“做生意不比讀書,不能硬不起心腸。看你這個樣子,肯定是第一次跑買賣。慢慢適應,習慣了就好了!”
“嗯!”李旭輕輕點頭。接觸雖然不多,眼前這個女子卻如家中長輩般讓他心裏感到很親切。想想自己還要在霫部逗留一段時間,有的是機會還這個人情。所以感激地衝婦人笑了笑,把銀鈴仔細地收進了腰間的錢袋。
有了蜀錦,少女的心思立刻集中到了衣服上。看看天色已黑,徐、李二人趕緊起身告辭。美貌少婦也不多留二人久座,一手挽著一個少女,起身送了出來。
“難得有中原人來我們部落,今天說了好一會家鄉話,心裏舒暢得很呢!”臨別之前,少婦看了看頭頂穹廬般的天空,柔聲說道。
“晴姨若是喜歡,明天他們收了攤子,我再把他們帶來飲茶可好?”黃衫少女食髓知味,帶著幾分祈求的口吻詢問。
“他們明天收了攤,應該整理回中原的行裝了吧!”晴姨想了想,把探詢的目光看向了徐、李二人。
“如果族長大人準許,我們可能會留在部落裏過冬!”李旭誠實地回答。如果有機會,他願意在力所能及範圍內為眼前少婦做些能令對方開心的事情。為了今天她幾次替自己解圍,也為了再次領略喝茶時那種韻味。
“李旭,你,你真的要留下?”藍衫少女第一個跳了起來,拉著李旭的手臂問道。這個漢家伢子貪婪是貪婪了些,靦腆是靦腆了些。但按照晴姨給的解釋,他做了一切都事出有因。包括那天夜裏偷偷溜走,在晴姨口中,都是中原人中君子才會做的行為。
其實,具體在帳篷中會發生什麼?少女自己也不懂。她第一次學大人的行為就出師不利,懊惱固然懊惱,心中對李旭的好奇心反而更勝。眼前這個漢人伢子和族中日日追著自己的少年很不一樣,具體區別在哪裏,少女自己也迷迷糊糊。隻覺得如果李旭多留一天,她就可以多挖掘到許多樂趣。
“我,我還沒跟族長大人提及此事,不知道他是否允許!”李旭的胳膊被少女拉慣了,多少也有了經驗,不再像第一次那樣感到害羞。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很認真的答案。
“你能留下來,父親和長老們高興還來不及!”藍衫少女一開心,嘴裏留不下任何秘密。突厥人以狼為圖騰,擁有一頭狼為同伴,特別是毛色罕見的狼,如金灰色或者銀灰色,會被視為好運的象征。霫族目前依附於突厥,雖然以天鵝為圖騰,信仰上也受到了突厥人很大影響。族長和幾個長老連日來想的就是如何讓小狼甘羅多留在部落些日子,一直沒機會跟李旭提,卻沒想到李旭自己打算留在部落裏過冬。
“好吧 ,明天我親手做幾樣小菜,請你們的父親和你們的朋友來吃!”見少女開心的模樣,晴姨抿著嘴笑了笑,雙目流波,仿佛瞬間年青了二十幾歲。
當年,自己也與眼前少女般心無纖塵,而當日那個少年,木呐之處比李旭有過之而無不及。還有自己的哥哥,比眼前這個叫徐世績的人還聰明,目光還明亮。
二十多年過去了,一切卻宛如就發生在昨天。
注1:此處描寫煮茶場景,參見唐代人陸羽寫的《茶經》。為對比中原文化與草原文化的差異,略做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