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許多人碰上、許多人在說；我們村有，其他村也發生。”阿平神情憤慨地繼續說，“無法無天！”
“田地實行責任製搞承包，稅務所、財政所也學新花樣搞承包——能不叫一些人被錢撐死嗎？”其福接著說。
“誰聽說錢會撐死人？錢越多越舒服！”錢陰給人拍好照從裏間走出來，打趣地說道，“承包人掙多，管承包的人掙得更多！這個村包，那個村包，一個鎮十幾個村——差事攬到手裏的都把頭頂上的那一位當財神爺供起來——財神爺掙多少錢算得出嗎？哼！”
拍好照的三叔跟在錢陰的後麵，表情平靜冷漠，靜靜地聽著。
“現在，當領導就是好！”小翠的爸爸搖搖頭感歎著說。
“什麼朝代都好，要不怎會有那麼多人搶官做？我們不常說‘種田十利，經商百利，為官千利’嗎？”郭章伸長脖頸，探長頭，湊熱鬧似地也發表意見。
“你們說得好，可惜我們當不了領導。”那個建房師傅接著話茬發言，“不說別的地方，就說我們村小小的一個村委書記，一任下來掙它個百八十萬也非難事。也不去談遠的事情，單是眼下小學蓋教學樓，他從中撈取的錢財就能嚇倒許多人！教學樓造價百萬，錢哪來？村民收呀！收不上手，叫村民上山砍樹賣！片片樹林，幾代人辛辛苦苦種出來的，幾天之間紛紛倒下，一座座小山似的堆滿山路旁，幾百、上千萬斤都拉到廣東去賣。口頭上說一百斤十塊，實際賣多少隻有他自己和廣東老板心裏清楚——哪位說得清書記在這樁買賣中撈到多少錢呢？建築商也是他一個人招來的，近百萬房款，多少回扣我們無法深究底細準確把握其中的數據，單從通行的百分之幾、百分之十幾計算——這又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嘖、嘖嘖、嘖嘖嘖！”三叔不由得輕籲一口氣，搖搖頭說，“我教書辛苦一年工資也就三兩千塊，人家打個噴嚏、滾個身，鈔票就像泥沙刷刷刷倒進口袋，比我一輩子掙的還多！”
“難怪氣派的小洋樓一眨眼拔地而起，四五層！我們種田、做筐子，忙忙碌碌大半輩子，連老房子翻修一下都難！”小翠爸爸感慨著說。
其福一邊聽，一邊思索著。小翠爸爸話音剛落，他緩緩說開來：“勤勞能致富嗎？我們這些人起早摸黑，牛馬一樣種田、做籃子，餓了吃吃了餓，一年到頭沒能剩幾個錢。致富要靠腦筋——那些做辦公桌前的，連做夢都在想掙錢，這邊掙完了就想別處——他們不先富，才怪！”
“嘿嘿、嘿、嘿嘿……你是說，賣樹、蓋教學樓狠吃了一把之後，又要借修路之類的借口為幌子不停地吃下去——下一任的書記以教學樓是危房必須推到重建為借口趁機也狠吃一把……”瘦高個無奈地笑笑，用譏諷、嘲弄的口吻說，“如此變著戲法吃，能不把我們村裏的東西啃個精光？那些可是我們大家共同的財產呀！”
“******——啃光就讓它啃光，越聽越生氣，越說越生氣，不說不聽倒省心！還是回家做籃子好。”
阿平發了火，丟下這句話，呼地站起身，走出屋子。
“慢走。”錢陰的聲音。
“******！阿平話有理，回家做籃子最好！”小翠爸爸接著說，站起身拍拍屁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