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到了丞相大人,他肯賣弩”,聽了這話,家主蘇醒微微一愣,遲疑著問道。
“見到了,文大人親設家宴請了我和浪裏豹方馗,酒席間還讓他的兒子出來,背誦了咱蘇家先祖的《六國論》,給足了大夥麵子。對咱們兩家的來龍去脈,他好像非常清楚”。
“好像沒有外界傳那麼玄麼,一弩的功夫,足夠我射五箭的了,射程也未必能敢上強弓”,少東家蘇剛年少性急,抓起把鋼弩,一邊轉動了弩上的手輪,一邊道。
“少主得有道理,但一軍當中,能開強弓者有幾人?”蘇衡轉過頭來,笑著解釋,“這種弩得最大好處是對臂力要求少,隨便一個士兵,訓練幾個月下來,就能成為弩手。此外,少主請看……”
蘇衡從蘇剛手裏接過鋼弩,給老少兩代家主示範,“弦拉開後,可以事先把箭裝在機關上,引而不。如果戰時,選三隊弩手前後成列,交替射之。第一次射擊密度絕對過弓箭,目前來看,這是對付蒙古騎兵衝擊的最佳方法”。
‘如果我帶了幾千弩手在林中伏擊,一隊蒙古武士走入埋伏地,頃刻間,萬弩齊……’少家主蘇剛接過弩,遙遙地想。
“陳大師(陳子敬)把玉佩交到咱手上的同時,估計早已經向文丞相彙報過了。文大人賣給我們鋼弩,倒不擔心經我們之手將鋼弩外流。方家和蒲家呢,他們兩家得了什麼好處”。此時蘇醒對文祥越來越佩服,迫不及待的想了解全部相關情況。
“文大人料到給我們的弩,蒲家會從中截流,不定還會仿製,卻沒要求我們不要讓蒲家得到此物。老方那裏,文祥以大宋丞相的身份委派了方家一個水師統製的頭銜,給了二十把弩和一百兩黃金。浪裏豹感動得不得了,沒要金子,隻帶了弩走,早晚會回報文大人的知遇之恩”。
“浪裏豹沒那麼粗,他答應文大人什麼時候報答,如何報答了麼”?蘇醒聽屬下方家已經向文祥率先示好,有些不服氣的評價。
“他沒有,文大人也沒要求方家立即起兵。隻是告訴他大元兵馬全在江南,北方空虛,若率水師北上,應該以襲擾為主。搶了韃子,就是對大宋最好的支援。文大人就會讓人記錄方家的功勞,寫成文章。讓方家受萬世景仰”!
“好手段,這樣既財又留名的好事,老方會不做麼”?蘇醒一拍桌案,差點將紅木桌子拍塌。遠方那個人能使出如此手段,叫人如何不心服口服。
“依我之見,文大人也不愁老方不做,也不怕蒲家仿製他的弩。在回來的路上無事,我拆了一把弩,結果…..”,蘇衡一抬手,從衣袖內的口袋裏掉出了兩三個鋼件,“結果拆了後,有些東西再也裝不回去,勉強對付上了,射程卻大打折扣,連原來的一半還沒有。況且那些主鋼件,好像都得用他們邵武自己燒的。除非有人能把邵武一鍋端了,把各道工序的匠人挨個抓回來,否則,軍中弩用得越多,對破虜軍依賴性越大!”
聽了這話,剛才還興高采烈的蘇醒臉色陡然轉沉,手中的茶杯晃了晃,熱水一下子濺到了地板上。
文祥不像大夥想像的那麼簡單,僅僅是憑一腔血勇在支撐。憑借老二蘇衡隻鱗片爪的描述,蘇醒敏銳地察覺了這一點。
在蘇醒這種一家之主眼裏,均田免賦,不過是一種爭取人心的手段。那些田地多數已經無主,文祥不把他均給百姓,百姓也會去種。邵武周邊山多地少,光憑本地之糧,也供養不起一支軍隊,所以文祥才有廣開貿易門路,鼓勵工商之舉。
可以預見,憑借對周圍新附軍控製地段的掠奪,邵武短期內必然迅繁榮。可繁榮之後呢,文祥會做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