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叔,元甫,二位對此,你有何良策”,文祥親自捧了杯茶,放到了鄒洬和簫明哲手邊。
“哦”,鄒洬和簫明哲半晌才從練兵記錄上回過神,看看與往常一樣鎮定自若的文祥,突然不知道該什麼好,二人自勤王以來,身經百戰。自詡知兵,百敗不過是因為時運不濟。經過這十來的打擊,終於有一點點明白,決定戰爭勝負的不是時運,而是人,包括士兵和將領的素質。
“李恒和張弘範用兵手段,還高出這很多啊”,文祥坐到了鄒洬對麵,話語中帶著一絲歎息,“一年來,大宋名將俱以凋零,我輩想重整舊日山河,路還甚遠……”。
“丞相,末將明白了,今後努力苦煉,不辜負了丞相這番心思就是”。簫明哲放下練兵記錄,翻身拜倒。如今他身上,驕傲之氣暫時被磨礪幹淨,剩下的隻是一心一意的求知渴望。
“末將自請降職,到第二標去重新接受訓練”,鄒洬見簫明哲拜倒,跟著跪了下去。他是文祥的副手,軍中第二號人物。可經曆了這幾的訓練,鄒洬突然醒悟道,以目前自己的本領,很難當得起這個大任。他是個氣度恢宏的漢子,明白了自己能力有限,馬上想到的是破虜軍第一標主帥的位置讓給有能力者。
“起來吧,二位忘了我教的軍禮了嗎。鎧甲在身,跪起來麻煩。況且我希望咱破虜軍男兒,不對任何人曲膝”。文祥伸手相攙,訓練的目的,是讓眾將積累經驗,而不是怪罪某個人。
“是”,鄒、簫二人領命,站直了身體,並攏右手五指,放掌於耳前,給文祥行了個標準的破虜軍軍禮。
文祥鄭重地給二人回禮,指引二人,來到參謀鋪好的沙盤前。沙盤對鄒、簫二人已經不算是新鮮玩意,文祥在蘇醒後第二即命人開始製作。如今幕僚們製起沙盤來動作迅,參考陳子敬帶弄來的地圖,片刻之間就可以堆出百丈嶺附近一地全貌,連溪流、山澗都清清楚楚。
“煉兵不是為了挑錯,降職的事情,休要再提”,文祥指著沙盤,低低的,“練兵的事,有急有緩,現在,我們需要以戰代煉”。
“丞相的意思,我們要出擊”,鄒洬遲疑地問,文祥的心思,他有些摸不透。
文祥點點頭,把手指放到了百丈嶺南方,“是要出擊,打幾個仗,一方麵鍛煉將士們的作戰經驗,另一方麵,積勝為大捷”。
“積勝為大勝,不爭一城一地之得失”,八路軍的戰略思維,在文祥的腦子裏盤旋環繞。他的心思,隨著戰略布署的下達,飛回了文忠所在的年代。蒙古侵略者也好,日本侵略者也罷,對於華夏古國而言,都是侵略者。縱使蒙古後來成為中國的一部分,但在這個時代,他們卻是敵國,需要采用對付日本侵略者的手段來對付。
文祥至今接受不了,文忠記憶中那些階級的論調。但他卻漸漸明白,自己在守衛什麼。如果蒙古將來畢竟要融和成華夏的一部分,那麼,自己此時作戰的全部意義就不是在守衛大宋王朝,而是在守衛一種文明。讓這個柔弱卻充滿溫情的文明在劇烈的民族融和過程中,得以蔓延下去。讓民族與民族之間的融和,不再以炎黃子孫的熱血為代價。
此戰結束,將不再有一個民族,整體上作為別人的奴隸。不知這個信念,與聖人的千秋正義相差多少。盡管聖人的子孫已經接受了忽必烈的冊封,但華夏的膝蓋,卻不應隨著一個理念的屈服而跪倒。
這是一種堅持,不會雖時空的不同而改變。無論一個個征服者挑著什麼大旗,刀尖上滴多少血。
文祥思索著,勾畫著,一個戰役的雛形,在沙盤上慢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