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隻差一個(1 / 1)

傳令兵臉上的鄙夷是不加掩飾的。

一路走來,他刻意地與刑柯保持著至少兩丈的距離,時而還有意無意地掩起了鼻子,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刑柯一直保持著沉默,他還不清楚高高在上的西北大營上將統領召見自己這個奴隸兵的原因。

他謹慎地扮演著一個奴隸,在獲得大人物召見時該有的惶恐,亦步亦趨地跟在傳令兵的身後,往那觀戰台所在的方向走去。

隻是,他那雙殺人時喜歡眯起來的眼睛,卻在底下不停地轉動著,觀察著。

周圍林立著上將統領的親兵衛隊,這些身穿黑色精製盔甲,手持足鐵長戈的雍國精銳們,一個個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就像是皇宮前的儀仗隊一樣。

當然,他沒有去過皇宮,這是他自己想像的。

不過也就隻是這樣了,在刑柯這樣的老兵油子眼裏,這些裝備精良的雍國精銳們努力營造出來的威武陣勢,徒有其形,卻無其神。甚至他都可以肯定,隻要給他一百個上過戰場的奴隸兵,他就敢保證在半個時辰內,讓這隻足有五百人的“儀仗隊”潰不成軍!

“在這裏等著吧!”傳令兵掩著鼻子擺了擺手,在距離觀戰台三丈多遠的地方讓刑柯停下了,皺著眉頭吩咐一聲,立即就像是躲避一陀屎似的轉身離開。

“等下!”刑柯早就忍這個滿臉麻子,卻還把頭發抹得油光閃亮的家夥很久了。他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就好像是有什麼重大發現一樣,緊走幾步來到傳令兵跟前,伸出沾滿血汙的右手在對方的臉上抹了把,又搓了搓,這才一臉婉惜地歎了口氣,道:“唉,我還以為你臉上爬著隻蒼蠅呢!”

深秋季節的北疆,哪裏來的蒼蠅?

傳令兵明白過來自己是受騙了後,麻臉漲得通紅,剛要動怒,卻就看見刑柯把眼一眯,抑著腦袋撫摸起他腰裏別著的那把彎刀來。

殺人如麻的刑柯真正怒起來的時候,混身自然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凶煞之氣,甚至就連奴隸營門口,那兩隻吃人肉長大,像牛犢一樣高的虎犬都會被嚇得落荒而逃,更何況是傳令兵這樣一個從未親曆過生死考驗的小兵?

甚至都不敢與其對視,傳令兵被嚇得眼眶一紅,轉身逃也似地跑了。

似有所覺,刑柯的目光轉向了高高在上的觀戰台。

那裏,不知何時多了幾個武將和兩名黑袍武士,簇擁著一個身披紅色戰袍,腰挎寶劍,猶如一座山似的中年將領。

“好煞氣!”莫木的聲音陰冷如寒冽的北風,上將軍的威勢暴發出來,連周圍的空氣都為之凝固了:“你叫什麼名字?”

“刑柯!”回答的聲音也很是僵硬,刑柯在心底下想著:究竟有多久沒聽人喚過自己的名字了?三年,還是五年?甚至是十年?

奴隸兵之間是很少交流的,更不會浪費精神去互相打聽彼此的姓名,誰知道一場戰鬥過後,能活著回來的還有幾個人?身邊的戰友換了一批又一批,誰又能記得下那麼多的姓名?

“刑柯……”莫木撫摸著自己下頜的胡須沉吟一番,似乎是想要把這個並不怎麼起眼的名字記住一樣,過了一會兒後,方才又問道:“你參軍幾天了?”

“五年零九十七天。”刑柯對自己參軍的天數記得清清楚楚,他身上的那件軍服都還是參軍那天穿上的,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縫縫補補,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這麼長時間?”莫木大吃一驚,奴隸兵的死亡率有多麼高他自然一清二楚,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人竟然能夠在九死一生的戰場上活這麼久!

見刑柯很肯定地點了點頭,莫木卻又疑惑了:難道這人真是在戰場上裝死混過來的嗎?

“既然你已經參戰這麼多年,該是積累了不少功勳吧?”莫木的嘴上這麼說著,眼神卻就冷了起來:待會兒這人要是拿不出功勳來,就地處決。奴隸營就是死亡營,衝鋒營,可不是讓他們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裝死胡混的。

刑柯一聽提到功勳,臉刷的一下子就黑了,想到自己明明是有機會功勳圓滿的,卻在最後關頭耽誤了,這心裏老大不是滋味。

歎了口氣,他拍了拍自己的獸皮袋,很是鬱悶地回答道:“九十九個了,還差著一個呢。”

“什麼?”這下子不僅是莫木,就連其他那些聽到這話的人,也都大大的為之震驚!

草原蠻人的強悍,是西北大營從上至下每個人都一清二楚的,一個蠻人可以輕易地殺死三個中土漢人絕非吹噓。但眼前這個人,竟然利用五年多的時間,在九死一生的戰場上,積累了九十九個殺敵功勳。

這樣的功績,即便是雍國裝備最精良,受到過最完整訓練的職業傭兵也不可能做到,他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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