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雨用犀利的眼神剜住盧天恒,恨恨地抱怨:“抵死!看著同為勞動人民的夥伴被上層建築剝削,也不拔刀相助,還要反插一刀,真是毫無人情味。我可以用毀謗罪和玩忽職守致人傷殘罪起訴你的。”
盧天恒挑了挑眉毛,誇張地向後退去一步:“沒有人證,你怎樣起訴?By the way,清官難斷家務事,作為一位忠誠明事理的下屬,又怎麼會隨意插手上司的家事?我還不想等人家床頭打架床尾和了,自己卻傻愣愣地被虐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李柏翹隻聽得“虐”和“骨頭渣”的字眼,便箭步衝向廳內,聲音洪亮地問:“我好像錯過了什麼?”
“廢話。”鍾立文隨手扯過程小雨的T.Pad,滑動屏幕迅速瀏覽著手底的圖片檔案,“你相信一個四十歲的人還在念大學這種無稽之談嗎?”
李柏翹努了努嘴,兩秒鍾後才反應過來,好兄弟並不是回複自己,而是在繼續片刻以前前程小雨彙報租客資料作假的那個話題。
“七十歲的老爺爺終於收到錄取通知書、可以重回課堂那個新聞你一定沒看過。放心,我不會鄙視你這種PC見識淺薄的。”
程小雨笑意盈盈的話語引來鍾立文的癟嘴。許文詩掩麵輕笑,之後護短地說:“那是大陸。香港這樣快節奏的地方,多數人為金錢利益而奔走,實在是忽略了治學的樂趣。”
韋世樂伸手攬過程小雨,眉目輕挑:“立文就快考升級試了,不要在這種場合打擊他的自信心。有什麼有用信息,直接告訴我就行。”
程小雨在他的目不轉睛下紅了臉,兩頰灼燒一般滾燙起來,低下頭去避開他的目光,說:“雖然身份證是假的,名字也可能是假的,但是租房合同上有租客留下的指紋,妖女已經取走了。”
被無視的挫敗感侵襲的李柏翹終於找到插話機會,正色道:“我剛才從鑒證科過來,怎麼不知道妖女取走了新的物證?”
“你應該知道嗎?”何禮賢終於將資料齊好在大方桌上,冷不丁地攙和一句。
然而沒有人理會他的反問,隻有揶揄的聲音此起彼伏。
“怪不得取個資料都這麼久,原來是去會唐大法醫去了。”
“十三樓和四樓差了那麼遠,難道是‘一不小心’走錯了樓層?”
“不知是不是解剖室充滿屍體味道的空氣比重案組呼吸起來更有感覺?”
“我不反對下屬正當追求女子,但請先做好本職工作。”
…………
何禮賢摸了摸鼻尖,突然有種人生輸家的挫敗感。看著室內其餘六人各成一陣,發覺好像就算沒有自己,他們也會按照各自的軌跡繼續生活。
高級探員也是有人權的。
而且……一些案件相關的資料,還是剛才由自己親手抱進來的。
沒有存在感的自己,和總是被單獨委派任務、間或被群嘲的李柏翹,此時此刻,是多麼有同命相連的憐惜感。
他決定幫助總算是半個同類的夥伴,於是醞釀了很久,終於衝口而出:“可能柏翹的細胞比你們都高級,他就喜歡福爾摩斯侵潤的氣味。”
這次總算一鳴驚人。隻是,更大的揶揄聲接踵而至。
“福爾摩斯,哈哈哈哈哈……”盧天恒歡笑的聲音彷如結舌,“大偵探夏洛克……他移民到中國來了?”
鍾立文一手揮開首先發言的盧大督察,把頸項向前探去:“我想知道,摩斯和馬林是什麼關係?”
許文詩把住自家男友的肩膀,眉目彎成一汪新月:“可能他們是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
程小雨搖頭歎息:“不知道福爾摩斯浸泡的屍體是什麼感覺。”
韋世樂攬住她的腰,將她往懷裏靠了靠,選了個舒服的姿勢,笑著駁道:“福爾摩斯從來沒有泡過屍體,他泡的,是花生。”
剛剛被洗刷一頓的李柏翹完全理解了同伴此刻的心情,不忍心繼續逗他,於是將話題拉回了正軌:“雖然我回來的晚了一點,但絕不是動作慢。效率驚人的我已經從交通部執法及管製組要到了兩年前莫敏兒車禍案件的記錄,請婠月分析過了相關的圖片資料,果然發現了一些看似尋常、卻不同以往的線索。而這些線索,在普通的交通事故中,是完全可能不被注意的,我在婠月的分析後又查看了一遍檔案,果然沒有提到這個疑點。”
鍾立文臨台而坐,仰起頭問:“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把‘唐’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