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默契,是指長時間的相處中,引發不同個體在麵對同一個場景時的相似反應,又或者,隻需一個眼神和一句斷章之言,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和心思。
而所謂疏離,是指兩個人即使曾經親密相處,在某個場景下,言語行為之間也毫無默契。比如現在。
即便是昔日同住的好兄弟,李柏翹仍是未能立即理解鍾立文的問題,茫然地問出一句:“什麼?”
許文詩依著鍾立文而坐,解釋道:“他是問,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把對唐醫生稱呼中的‘唐’這個字去掉的。”
看來,這對情侶比兄弟間的默契更足。
“哦~~~~”盧天恒的八卦細胞再次被調起,“好像這條線進展比案件要快?”
韋世樂淺淺地翻了白眼,以手叩打台麵:“先開會,下班以後你們想怎樣嚴刑逼供我都沒意見。”
李柏翹終於被解放,滑動Pad桌麵尋覓著鑒證報告:“妖女的血跡測試結果出來了,我不信你們看到結果還有心情逼供。徐力進的箱子裏,並沒有血跡,同時也沒有遺留傅晚晨體表如毛發之類的遺留物。”
鍾立文收拾好調侃的興致,心中仿佛中了沉沉的一錘:“這不科學啊!會不會跟上次那單case一樣,徐力進棄屍後拿山埃洗滌過箱子?”
任是和人都能聽出,那語氣裏無法消散的不甘。
韋世樂一針見血地否決了他的觀點:“山埃是管製藥品,徐力進不是化工廠員工,沒那麼容易拿到;另外用山埃洗滌箱子,就算徐力進運氣好沒毒死自己,馬姐和她的兒子作為接觸人也會中毒。所以,照目前的情況看來,這個可能性為零。拿EDTA洗滌要上道很多,隻是,EDTA顏色深,會令箱子內層的布料全部染色,但我們並沒有發現這個現象。雖然結果很令人沮喪,我也不得不說,箱子並不是棄屍的證物。”
“看來馬姐沒有撒謊。”程小雨低頭專注半晌,終於抬起下頷,“她兒子考上了內地的大學,卻沒有像樣的箱子裝行李,徐力進隻是好心送她一個箱子。”
韋世樂鎖上屏幕,輕輕挪動了椅子滑輪:“案發後馬上贈送棄屍箱子的行為簡直蠢笨。從邏輯上看,像徐力進這樣能打理一個大企業的商業精英,應該頭腦冷靜、思維敏捷,如果他是凶手,應該不會頂風作案。這條線索先告一段落,現在我們應該把注意力轉到富秀樓的租客和大廈街區的光束上來。”
莫敏兒舊案的細節開啟了重案A組的新篇章,所以即便會議結束後,下班的時間也遙遙無期。肩頭無形的警徽,似乎時刻提醒著A team組員們不能讓真相大白之日一推再推,隨著案件的進展,不斷有新的任務等待他們去解析。
很快,他們就將“主戰場”由警署辦公室轉移到大廈街社區。
富碧樓A棟3單元5層,傅晚晨臥室半闔的木門內外,隔開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外廳愁雲密布,人人皆不展眉,小女兒逝去的陰影仍舊揮之不散;內室卻在緊張與悠閑摻半的氛圍內拉開工作的帷幕。
許文詩向門外望了一眼,回轉目光時生出半分感慨:“我理解他們的心情,但恐怕無法感受他們的悲苦。”
“沒有人能代替別人的人生。”韋世樂漫不經心地吐出這句,魔爪伸向了左側的鍾立文。
“上層建築禁止剝削勞動人民!”鍾立文緊緊地將手中的袋子護在懷裏,麵色猙獰。
“哎呀文哥,不就是一包薯片而已,又不是辣子雞丁味的,不要那麼小氣嘛。”程小雨眸帶笑意地去奪他懷中的食物,然而撲了個空。
許文詩慢緩慢地露出一種美好的微笑,眸帶嫵媚地把鍾立文轉向自己,輕易地便拿走了那一包黃瓜味的“可比克”。
看來探囊取物這種高技術活兒,的確是要看主事者和對象的。
鍾立文眼睜睜地望著心甘情願交給女友的食物被轉送給了女友的好姊妹,最終輾轉交與片刻前欲搶走它的上級,目光哀怨地問:“有沒有公費報銷?”
“你認為呢?”韋世樂幹脆地拍打著包裝,發出“嘭——”的一記清脆聲響,而後抓起一把便往嘴裏塞去,“垃圾食品還是我幫你解決好了,你再長肉小心阿詩不要你了。”
薯片落入吃貨手裏,無疑於羊入虎口,毫無生還機會,最後連渣都不剩。
鍾立文恨得牙癢癢,齜牙咧嘴地做出各種怪相後,終於接受了殘酷的現實。心有不甘的他,再咬唇,終於不住呢喃:“壓迫勞動人民,壓迫勞動人民,壓迫勞動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