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萱垂下眼瞼,鼻子皺皺地抽搐兩下,而後抬起頭來,眼裏有著化不開的淡淡憂傷:“沒有啊,霍嬸告訴我這個悲慘消息後我就直接衝出了公司,根本來不及告訴任何人。”
她那樣真誠的回答,顯然忘記了某個重要的細節而不自知。
許文詩了然於心,卻並不說破,隻是溫柔地注視著她。那樣探尋的目光,仿佛輕聲提問,又好像是自言自語:“我記得你還有個好朋友,紀婉香……嗯,沒看到她?”
玉如萱直起身子,直視她的雙眸:“我還沒有告訴她,我不知道怎樣開口……”
聽得此句,鍾立文與許文詩幾乎同時吸了一口長氣,之後心照不宣地彼此笑著咧開嘴巴。
果然,切斷了所有傳播途徑,那麼,明了訊息的,不是終端,而是~~~源頭。
收起笑容,許文詩不覺在心裏一歎,鍾立文卻已然進入下一個話題:
“我們循例一問,上次給你看過的這種器物,你有在令尊這裏見過嗎?”他手裏的T.Pad上,全屏著長腰暮鼓的照片。
玉如萱移動目光看了一眼,震驚地向後探了身子:“這個……不是逸普的嗎?怎麼會在daddy這裏呢?阿Sir你上次不是說在逸普的案發現場找到了嗎?”
鍾立文幾乎迅速地搖頭:“不,不,你誤會了,我們是想知道,是否令尊也有一個跟羅逸普同樣的這種器物。”
玉如萱思索良久,終是沒有得出明確的答案。她有些不敢確定地開口,仿佛帶著一種罪過:“應該……沒有吧。”
許文詩驟然憶起當初自己親生父母的案子,查案的督察極力強迫她回憶案發時的情形,她卻什麼也記不起來,那種無力的感覺。至親遇害,自己想協助破案卻無能為力,再沒有一種心情比此更加糾結。她看著麵前的玉如萱,那樣惆悵的神情,與當初的自己簡直如出一轍。
心下有些動容,許文詩拍了拍玉如萱的後背:“記不清楚也沒關係。對了,還有一個問題,令尊曾經去過福建佘鄉,你對這件事還有印象麼?”
玉如萱終於點頭:“97年嘛,我記得。”
這次輪到兩位查案的警員大駭。鍾立文輕巧地向她靠近,帶著不可抗拒的神情,卻用非常懇切的聲音開口問道:“你確定沒記錯?”
“當然,那年回歸嘛,daddy答應,在回歸日之前趕回來,陪我一起看交接儀式。後來他回來遲了,還送了我一個S族掛件的小禮物。”她的語調中帶著淡淡憂傷,望著問話阿sir的時候,目光雖蒙塵,但卻也充滿期待,希望這個答案會對追查凶手有幫助,“時間過得真快,想不到回憶起這件事,竟然是……”
許文詩默默地在記事簿裏敲下這一段,之後保存了文檔,關了屏幕。
“多吃一點,我想你的親人現在,不希望你也出事,他,他們,隻希望你過得好好的。”她輕輕地握住玉如萱的手,修長的指頭貼住她的骨節——實在是太瘦了。
玉如萱怔愣了片刻,仿佛想在傾聽自己胸腔的話語。當她恢複神智,麵前那位英姿颯爽的女警已然與她的同伴雙雙走遠。另一邊,她的好姊妹,正用一種複雜的神色望著她,仿佛在她接受問話的整個過程裏,目光都不曾移開。
她於是跨步過去,目色零落地看向殷雨霽,用散漫的聲音說:“我想吃東西。”
“好啊,吃什麼?”殷雨霽目光瑩瑩亮亮的,微笑著望她。
“蠔油雞翼,還有小方蛋糕。”
“吃這些?”
“嗯,第一次去你家,早晨起來,已經聞到你在做雞翼的香味,饞得我流了許多口水。至於小方嘛,我早就想吃了,可是daddy和逸普都說我需要保持體型,不能吃那種謀殺身材的東西。”
殷雨霽些許不安地望向幾位警員集中的方向,稍時又移回目光:“那……他們問完話了?”
“是的。”
聞得此句,殷雨霽以手托住玉如萱的臉,用一種幾乎好笑的態度說:“吃貨萱又餓了,我們去喂肚子吧。喂飽了才有力氣走下去。”
她捉住玉如萱的左臂,步伐輕慢地向門外走去。鍾立文轉頭相望,身影遠去,空氣中還約略能聽到對話的聲音。
“剛才阿sir和madam問了你些啥?”
“沒什麼,很常規的問題而已。”
…………
案發現場的警戒線在微風中輕動,暮色籠罩了這座幽淒小院。
“頭兒,問過玉如萱了,出乎我們的意料,玉旺達居然在1997年也去過一次福建。正好是柏翹說的那個所謂受到長腰暮鼓詛咒的學者遇上意外的那年。”許文詩低頭瀏覽片刻之前記錄的筆記,迅速抓出了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