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Happy sir,那個……我們這邊……剛剛查到……本案中涉及的另一個關鍵人物,Daniel,他……在幾年前就死了。”
唐婠月從容不迫地脫下屍檢手套,有條不紊地裝進回收袋,而後從衣兜裏掏出一包紙巾,自若地開包,抽出一張,遞到因急速奔跑而雙頰潮紅的小督察麵前:“擦擦汗,不用謝。”
李柏翹轉頭相向,而後露出可愛的笑容,伸手取了紙巾。
唐婠月一怔,又翛然恢複了慣常神色,在心裏默了一句:賣萌可恥啊喂。
韋世樂跨過來,關懷備至:“不著急,歇會兒再說。”他向門邊張望片刻,又問,“小橙子呢?沒跟你一起?”
李柏翹哭喪著臉,滿是憂鬱:“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在關心我,整個心都撲在小雨身上了。”
正湊過來欲聽情況的盧天恒拍了拍柏翹的肩膀:“年輕人,不要氣餒。”而後意料之中地接收到了一雙淩遲的目光。
可惜這目光的關注度太弱,甚至比不過剛剛撞進來的身影。
“小萱!玉總他……”
是殷雨霽,風馳電掣般奔入人群裏,一把就抱住了玉如萱。“聽到消息我也驚訝壞了,猜你也不會好過。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驚訝。別太傷心,傷壞了身子。凡事有我,我在這裏。”
玉如萱的淚花沾濕了殷雨霽的印花雪紡上衣,然而她毫不在乎;不遠處地上的鮮血刺眼,對她也全無刺激。她隻是緊緊地抱住玉如萱,把她的頭埋進自己的懷抱裏,仿若隻要稍稍鬆手,玉如萱就會離她而去。
韋世樂約略歪了一下頭,望著麵前的連理相繞,姊妹相依。不止他,幾乎所有人都把重心轉移,注視著麵前兩位氣質各異卻同樣美麗的女子。
許文詩與鍾立文默契地轉頭相向,挑挑眉交換了眼神。
“殷小姐怎麼來了,玉姑娘告訴你的?”
玉如萱從好姐妹懷中抽身,無辜的雙眸清晰地倒影在發問的鍾立文瞳子裏。她搖搖頭,一瞬不眨地凝視殷雨霽的臉,同樣無辜的神色。
一絲怔愣流過殷雨霽臉龐,轉瞬即逝。她露出嬌俏的笑容,柔聲解釋:“我是聽同事說了玉總的慘事,想著小萱怕是會傷心過度的,所以就趕過來看看。”
許文詩微微頷首,禮貌性地開口:“那請殷小姐去那邊歇歇吧,我們想單獨跟玉姑娘聊聊。”
殷雨霽微莞著,識趣地退到一邊,眼睜睜看兩位警員將玉如萱請進內堂。
“玉小姐,令尊的事我們也感到很難過,請節哀順變。”
玉如萱伸手拭去眼角未幹的餘淚,稍稍平複了心情:“Madam有心了。雖然daddy他有很多做法我並不讚同,但最初是他給了我生活下去的權利。我還沒有好好報答他的養育之恩……”
許文詩望著眼前這個看似瘦弱實則堅強的女子,若不是從小雨那裏聽來她的故事,現在大概不會生出一份異樣的憐憫。有人把女性按味覺的酸甜苦辣分類,其中提到鹹味的女子,每個都曾有一個其他人無法企及的過往,卻在這樣的際遇裏偏偏長成了與瓊瑤奶奶的八點檔劇集女主角絕然相反的性兒,絲毫不做作,未傷春悲秋、顧影自憐,反自有一份別致。小雨如是,自己如是,眼前的玉如萱,亦如是。
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受,許文詩在甫恢複記憶、聽聞自己的親生父母早在垂髫之年已被仇大虎殺死時便深刻地體會到,以至於速來大氣開朗的她,也會無法接受、獨自離家出走,任養母Lily姐與家姐勸慰阻攔無力,在清冷的夜空下踢石子,最後被當時尚在特別行動組執行任務的鍾立文發現,默默跟隨一夜卻並未出言打擾之後,兩人徹底成了友達以上。所以此刻,她對玉如萱的心情簡直感同身受。
鍾立文的父母同樣在早年離異,單親家庭裏長大的孩子,即使依舊懷著對生活的積極信念,也常常會異於常人般倔強,又或者叛逆。如同他最初投考警校,並不是為了服務人命,反而是為了與PTS的教官李文昇叫板,豈料後來,他卻成為了李sir最得意的門生,也在受訓過程中結識了一班好兄弟。然而,玉如萱似乎並無他少年時的一身刺,反而乖巧得像個公仔,娃娃氣的臉上仍顯清秀。
於是他也心慟了,開口的語氣儼然一個大哥哥:“玉……小姐,令尊遇難的事,你是跟公司的同事都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