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參賽者,便是有“中原四姝”之一美譽的厲君玉女俠。
起初,眾人自是認為武林四俠與中原四姝之間或有要事商談,故而親近有加也無可厚非,但隨著日子推移,眼光雪亮的群眾便察覺,兩人在一起的時光也多是嬉笑打鬧,完全沒有任何商討要事的模樣。此時此刻,還有什麼詞語能比“羨慕嫉妒恨”更生動形象地表達他們內心的感受呢?
厲君玉是個怕凍的女子,說不清楚是因為昔時集訓受了很深的內傷烙下的病根,還是寒徹骨的心傷所致,又或者天性本就如此。總之,當蘭世華把這個屬性放於心內時,整個大會的操練場上,凡她所到的屋子;都不能用冰水降溫,凡她所歇的周圍,都不許用蒲扇求風。
新來的小廝對此頗有微詞,卻又無可奈何,誰讓蘭世華是這次大會的籌辦者,也是他們這些跑腿短工的金主呢?錢才是永恒的話事人啊。
說是武藝切磋會,倒不如說是一次冒險體驗更貼切。這次的參會形式與以往大相徑庭,是武士俠客們選好搭檔,倆倆一組進入迷失森林,在闖過未知的重重難關後,誰先抵達終點奪的錦旗,誰便為勝者。
蘭世華雖是主辦者,卻並不是策劃人,是以究竟林中有哪些機關暗器,他自己並不知曉。於是,當所有的選手到齊,眾人們齊齊祭天祈福、又做了小幾日的集訓操練後,便各自摩拳擦掌,相繼步入了林中。
間或迷霧繚繞,偶爾還能聽見鳥獸的嘶鳴,未知的前路等待著他們,既好奇又膽戰心驚。
厲君玉駐步在首個關口門前,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這個什麼破“山野落魄”陣,要通過這首次一難就得用“口勿相傳”大法!
蘭世華,你一定是故意的!你一定還記恨五年前初修習次“口勿相傳”招式時我兩次大笑以至於破壞了你一往無前的鬥誌,耽誤了修煉進程。
對,一定是這樣的。
蘭世華哭喪著臉,麵容凹凸成一根白皮黃瓜:“不是我的錯,機關又不是我布置的。你得問問導師。”
導師於旁側笑的內涵深重,語氣高亢地說:“沒有關係,你們隻要先從這低矮的天羅地網下翻滾而過,再一個鯉魚打挺躍至江畔,最後步調一致地來個十之一二香時間的口勿相傳大法,這一關就順利通過了。”
香燃時間的十之一二!厲君玉神色驚恐地回頭望了一眼起點處那根足有她小指粗、約莫兩寸長的檀香,暗自估測了一下十分之一炷香究竟要燃燒多長時間,尚未測算清楚,心情已迅速下降至結冰的溫度。
“不要再算了,大概是一彈指多一點的時間。”蘭世華一陣見血地道出結論,然後枕著茫茫江水發愣。
導師見狀,再次強調了他的通關解法:“一彈指的時間太短,‘口勿相傳’個兩彈指的時間吧!”
蘭世華尷尬著神色,麵上一陣青紅交加,而後毫不避忌地望著導師做無奈狀:“如果真要施展‘口勿相傳’大法這麼長時間,會被觀者們唾棄刻薄、爭相拋棄的吧。”
“不不不,你太不了解觀者了。”導師笑的愈發意味深長,“觀者自不為江湖中人,不理江湖之事,但若觀戰,卻最喜好這口勿相傳一招。如若不然,為何從古至今這許多武譜,皆離不開這看似簡單的基礎一式?”
蘭世華一瞬間變沮喪:“太過分了。”
厲君玉卻似與他做對一般,興致昂揚地附和道:“好的,口勿相傳至日暮!”
蘭世華翛然睜大雙眸,又迅速恢複正常,低聲呢喃:“我還驚起一灘鷗鷺呢。黃昏將至,很快就日暮了好嗎?”
厲君玉聞言不語,隻是巧笑,但聽得蘭世華補充一句:“口勿相傳至明日拂曉好了。”
不用懷疑,那語氣輕颺,絕對是在玩笑。
這次輪到厲君玉刹那嫌棄,揚起手臂向他的側臉左右各甩了一掌,卻又舍不得用力,觸在他的兩頰仿似拂風。蘭世華則趁勢將她鎖入懷中,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脊。
導師將頭別過去,對著一隅清江,並不看他們倆,心中默念著非禮勿視的理論。
斜陽鋪水,江麵被染的通紅,如子規啼血。餘暉已近,暮色真的快要降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