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走後,王楠的內心久久沒有平複下來。心想這都什麼事啊,自己來了沒多長時間就發現了很多國營企業管理混亂的地方,怎麼今天偏巧不巧的還看到兩人在單位幹這麼苟且的勾當。王楠不禁又擔心起自己的將來,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選擇分配來這裏就不用受處分了,這哪裏是分配?明明是發配嘛!
“周主任啊,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幾個樣品我沒有,我還要去一趟庫房,一會麻煩你找人給我帶個路好嗎?”王楠想了想,一車間的事還是弄清楚的好,於是過了一個小時後給周主任打了個內線電話。
“好的,我來安排。”掛了電話周主任心想:這小妮子不光長的漂亮,還挺會辦事,雖然看了不該看的,但人家知道不說不該說的。
不一會,王楠到了庫房,周主任指著大慶說:“大慶,你帶王幹事去找幾個缸號的布。”周主任知道那幾個壞小子基本不幹什麼活,陪美女的差事給他們也幹不了,因為他們可能壓根兒就不知道人家要找的布在哪。
王楠看了眼大慶,發現這個人她來陽江的第一天在惠風樓見過,估計是哪個廠領導的孩子,要不然怎麼去的起那麼貴的地方。再看大慶身上穿的又覺得不像,領導家的孩子怎麼穿這麼破?磨得透亮的棉布襯衣上浸透著汗漬,洗的發白的粗勞動褲子上嵌著一道道帶有油漬的褶皺,樣式蠢笨的布鞋一側已經磨漏了,露著光著腳的小腳趾。
王楠正疑慮間,大慶領著他走到了一垛布前說:“這些就是你要找的布了,你抓緊吧,這些布正等著裝車呢。”
王楠拿出剪子正想取樣的時候發現:這些布被人裁過,因為人工裁的刀口和機器裁的是有區別的。聯想到這裏混亂的管理,她隱約的猜測到了原因。
王楠來陽江廠三個月了,前兩天人事科通知她從技術科調去新成立的改革辦,全稱陽江紡織廠改革領導小組辦公室。改革辦主任就是廠長武誌學,組員有一個工業局的幹事和廠裏幾個主要科室的負責人。她去找武廠長報道的當天,武廠長就給她布置了一項作業,寫一寫幾個月來她在陽江紡織廠發現的問題和解決建議,配合起草年後要出台的責任承包辦法。武誌學的思路是:自己作為第一承包責任人承包整個廠,各車間及生產單位由有能力的個人自願承包。計劃外部分的銷售對外承包。機關科室本著減員增效的原則列出改革辦法。廠辦福利事業單位不實行承包。
王楠知道這是天將降大任於她了,她要借此機會搞一番作為,拿出成果讓畢業時嘲笑過她的人看看:我王楠不光有美貌,我還有不輸於美貌的智慧!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王楠找宣傳科借了毛筆,自己寫了一幅主席語錄的楷書掛到了宿舍裏。不幸的是,她大有作為的心願在不久的將來又被自己的美貌所終結了。
悲劇開始於今天他認識的兩個人:工業局幹事張宏宇、廠宣傳科幹事劉輝。張宏宇是東湖省主抓經濟的高官張東鵬的兒子;劉輝是紡織廠主管行政工作的副廠長劉建民的兒子。兩個有背景的大小衙內都在認識她的第一天迷戀上了她,同時對她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張宏宇也是大學畢業生,一米八的大個子,相貌算不上英俊但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氣質,這種氣質在這個時代被少女們迷戀但又不能說,如果非要說,那就隻能叫“貴族氣質”。
劉輝要比王楠大幾歲,文革中因為武鬥致人重傷還被勞教過,文革結束後,為了維護正常的社會秩序,保持社會穩定,陽江紡織廠接收了5名文革中未成年被勞教,但是痛改前非的青年。所謂的“痛改前非”,在廠裏的工人和附近的居民眼裏,就有些似是而非了。劉輝一米七二的身高,消瘦的瓜子臉,五官還算端正,唯有一雙眼睛總泛著精光。劉輝糾結著廠裏的一幫壞小子沒少在新華區幹欺男霸女的事。由於受過勞教,廠子周圍的那些外地來的小商小販都不敢收他的錢。
張宏宇是那種披著光鮮的外表,自認聰明絕頂而不屑搞陰謀的人。劉輝就是由裏到外、徹頭徹尾的壞。他們倆的這點特質徹底撕裂了王楠理想的青春。
起初王楠很抵觸兩個人,但是擋不住身邊總有愛做媒的大姐跟她嘮叨,今天過來一個跟她說張宏宇家世怎麼怎麼好,明天過來一個跟她說劉輝條件也不錯,經過事,會疼人。王楠一想到畢業時的事情就不知所措,更何況這兩人選擇了一個就要得罪一個,況且倆人哪個都不是她一個剛畢業的外地學生能得罪的,索性就都不見。張宏宇和劉輝都不傻,想明白緣由後,兩邊的媒婆統一口徑了:你跟他倆都談談,接觸接觸,你滿意哪個就挑哪個不就好了!讓他倆自由競爭,好歹給人家小夥子個機會嘛!
王楠架不住大姐們這種輪番轟炸的攻勢,終於鬆了口。競爭沒多久就變的白熱化了:今天張宏宇手捧鮮花等候在廠門口請王楠吃飯,明天劉輝就跑到辦公室給王楠送蛋糕;星期一張宏宇借了小轎車去拉王楠兜風,星期二劉輝就找個挎鬥摩托帶王楠遊江邊;單號張宏宇約王楠看電影,雙號劉輝就來約王楠逛公園。人是接觸了,但不分伯仲也不好挑啊。她不經意間又卷入了一場三角戀。隻不過這一次給她帶來的創傷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