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誌學怎麼也想不到困擾他多年的人才問題今年終於解決了,北京紡織學院的領導答應,從今年起,每年分配給他們廠一個紡織專業的大學生。同時每年還可以為他們廠定向委培兩名大學生。等到武誌學明白這所謂的好事其實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換時,已經是幾個月後的事了。委托培養的費用由紡織廠出,但誰去,武誌學卻說了不算,工業局的領導輕鬆的用紡織廠的錢換來了自家學習不好的子女免費上大學。大學創收了,分配指標也就給了陽江紡織廠一個,說到底,分配大學生的事隻是這場利益交換的添頭。
王楠就是1983年的“添頭”,但武誌學不這麼認為,不管如何,人才確實來了,有了人才我們就要重視!
武誌學知道七月份大學生畢業,於是就每天問辦公室的人,有沒有人大學生來廠裏報到,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卻始終不見大學生來,直到9月初,廠辦公室才接到電話通知說人過幾天就來了。
83年9月的一天,武誌學坐著紡織廠唯一的一輛“伏爾加”牌轎車,親自到火車站接站了。看到王楠本人的時候,武誌學和司機小劉的眼睛都有些不夠使了。這個向舉著“陽江紡織廠”牌子的小劉走過來的年輕姑娘實在是太漂亮了,兩人目不轉睛的盯著人家看了很久都沒有回過神兒來,當王楠拿出畢業證書、幹部派遣證、黨組織關係調動函、戶口調動函等等一堆文件證明自己身份的時候,武誌學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了。
“小王快上車,你可是我們廠的寶貝啊,吃飯了麼?”武廠長興奮而又關切的詢問著。
“還沒有,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實在是吃不下什麼。”王楠用一口吳儂軟語的非標準普通話回答著。
“小劉,先不去廠裏了,先去惠風樓,先給小王接風。不先填飽肚子怎麼能踏實工作,是吧?”武誌學臨時起意道。
王楠雖然出身普通工人家庭,但由於人美性格又和善,總免不了一些“浪蕩公子”來糾纏。上大學後,王楠也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找一個和自己有共同理想的社會主義事業革命伴侶,但無奈花香自有蜂蝶上門,實在經不住眾多追求者的糾纏了,也就答應和還能談的來的約約會。有的公子哥總帶她去一些高級飯店,久而久之王楠也有些迷戀這些生活了。直到畢業時,兩個公子哥為了她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最後演變為幾十人的群架,王楠驚嚇之餘也有些後悔,這幾年因為談戀愛虛度了太多青春。校領導因為這次群體事件找到她的時候告訴她:要麼服從分配去陽江紡織廠,要麼背個處分畢業。她選擇了前者。在她看來,陽江雖然不是什麼大城市,也好過背個處分回家。
王楠下火車的時候告誡自己:今天就是新生活的起點,努力、加油!看到領導如此重視她,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王楠早就習慣了成為男性的目光焦點,女人內心的虛榮讓她非常享受這樣的目光。可是今天有些不同,走進惠風樓的時候,有一桌的兩個男人看他的眼神區別很大:一個透露著赤裸裸的輕薄之意,另一個卻複雜的讓她無法用語言描述。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這兩個男人都是可能帶給她傷害,應該使她遠遠躲開的類型。
惠風樓雖然比不上北京的大飯店氣派,但勝在菜肴別致。很多國營飯店越辦越差的時候,惠風樓的大門卻一如既往的迎來送往、熙熙攘攘。原因很簡單:領導們總去!經理一個不小心,伺候不周到,就可能換地兒走人了,不敢不麵麵俱到的小心打理著。
一頓飯吃過,王楠倦意全無。興高采烈的隨著武廠長來到了廠裏。
武廠長做主將她分到了廠技術科,又派人去新蓋好的宿舍樓給她挑了個單間當宿舍。
晚上職工禮堂組織放電影《少林寺》,大慶和小花、強子美美的去了才知道,正式工免費看,臨時工看是要掏錢的。三人一賭氣不看了。
“娘的,前陳子聽說不放電影是因為廠長愛跳舞,跳舞的時候那麼多咱縣來的姑娘都能去,怎麼一改成看電影就開始搞區別對待了?”強子不滿的說。
“今天我又見那個小妖精了。”小花故意岔開話題說。
“啥小妖精?”大慶和同時強子問道。
“就是中午在飯店裏陪廠長的那個!你倆都快瞅眼裏拔不出來了,居然還問是哪個?你倆就裝吧!”小花略帶醋意的盯著大慶說。
“我去找我們車間的工友,看看能不能把咱們帶進去,你倆在這等我會兒啊。”強子一看這架勢找了個借口溜號了。
“小妖精就住我們隔壁,二零一!她居然自己住一間!聽說是恢複高考以後分來的第一個大學生。叫什麼王楠來著……”小花自顧自的說著。
大慶像個悶頭葫蘆似的聽小花叨叨著,大慶愛小花,但打心眼裏不愛聽女人叨叨,十句話有九句都是翻來覆去一個意思。大慶也見過村裏別的後生和新娶的媳婦吵架,沒一個能招架的住的。大慶心想大概女人都這樣吧。
王楠,大慶在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這個有文化的女人是不是也這樣呢?他又回想著白天看到的那張漂亮的臉。
“大慶哥!你怎麼了?總不說話!”小花的脾氣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