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易封塵上表言江津改製之事,請裁江津營衛兩軍,江津鄉民戶籍、田製、宗族諸事,皆依江寧政製。隨後,淩則之上表附議,易、淩兩家的表書在十天之內傳遍江津鄉裏,江津的大小世家皆上書請求改製,徐汝愚用青鳳將軍印,允之。
江津置十二縣,皆歸江寧行轅管轄,易行堅出任江津府主政,為免江寧見疑,易行堅辭謝江津轉運調度一職,改授淩則之。江津轉運調度一職的正式名稱為津水轉運司監,歸長史府節製,津水是勾通南北的主要水路,津水轉運司監位高權重,與江津府主政一職相若,淩則之在出任津水轉運司監的同時,兼知博陵縣,如此一來,江寧經營江津、白石北部地區的決心表露無疑。
江津處天下之中,周圍皆豪雄大族,迫於形勢,窮兵黷武,以一府之地,養四萬兵馬,此次改製,裁撤冗員,取兩萬精銳屯博陵、瓦埠一帶,以易華熙為校尉將軍,暫時節製之。但是江津兵馬究竟是編入衛戍軍,還是編入在白石一帶駐防的青衛軍,這事還沒有結論。
越斐雪未歸南寧,一葉扁舟順江水而下,出海去了。越明倫留在江寧,加青鳳衛參軍銜,隨侍徐汝愚左右。易封塵請去江寧,買宅養老,徐汝愚不允,加青鳳府參議銜,留在博陵聽用。
諸事初定之後,易行之隨子陽秋一起隨李憲去了清河陳州,暫不授實職。
四月之中州,汴州的局勢越發凝重,漢陽營為呼蘭鐵騎前驅,連克獲嘉、武陟、伯崖倉、王屋等城,荀氏在河水北岸的據點丟失殆盡,越來越多的呼蘭鐵騎渡過河水,進入汴州境內。
江寧、南平在祁門築壘,小小的祁門山城,短短的幾個月間,竟湧進四萬兵馬。南平在祁門屯兵兩萬,糧草自婺水轉運,已經是南平東路轉遠能力的極限,南平進入荊北的其餘幾萬大軍,都駐所在彭蠡湖與江水沿岸,再沒有力氣去圍剿荊郡中部地區的宿衛軍與霍青桐殘部。肖烏野、李公麟率宿衛軍在荊郡中部轉折征戰,欲打通荊郡中部前往懷玉山的通道,撕開江寧進軍荊郡的口子。
陳漱玉心情沮喪的坐在錦繡鋪墊的馬車之中,車外豔陽暖人、草長鶯飛。經曆戰事之後的新姿雖然殘存戰火燒焚的痕跡,又湧入大量的流民,畢竟戰爭暫時的過去了,人還要生活下去,人們都溶入大好的春guang之中。
她以死威脅,不讓徐汝愚將陵兒送到宛陵,沒想到一年不知音信的父親會突然出現在定遠中要將陵兒帶走,為什麼會是這樣,徐汝愚忘恩負義,父親卻還要助他?
陳漱玉感覺馬車停了下來,掀開車簾,看見遠處的地平上馳來一隊騎兵。徐汝愚在青池對陳預圍而不殲,爾後又將陳預放歸東海,東海實質上已經分裂成水火不溶的兩派,這裏新姿城東南地區,恰恰是東海陳預勢力與張季道勢力的分界點。雖然徐汝愚當麵說過要將自己送到季道軍中,但是看到遠方馳來的騎兵,陳漱玉心髒發緊,就怕徐汝愚食言而肥,趕過來接她的是陳預的人馬。
田文光策馬而立,衣甲耀眼,手持長戟,沉默的看著馬車由遠及近,馬車裏坐著他朝思暮想卻又不該如此的女子,馬車被光明溫暖的夕陽包圍著,折射著短短長長的金色光芒,這女子在他心裏也是如此耀眼。
“文光,怎麼是你,季道呢?”
“江寧在海陵、龍遊屯駐重兵,督帥日夜無休,也不敢輕易離開軍營,讓文光來接你。”
萬嶸撤出龍遊時,為了“來日好相見”,給中壘軍留下一座完整的城池,三萬中壘軍配合兩萬衛戍軍以及靜海水師的內陸舟師,在海陵、龍遊一線構築防線,防備集結在泰如南部地區的張季道軍。
張季道怕江寧半道設伏,讓田文光出營接回漱玉。
陳漱玉初時的不悅,讓沉重的心情代替了,神色越發凝重起來,“江津向江寧投誠了,江寧如今在博陵屯駐重兵,儀興又沒有什麼兵馬,大家一下就慌了,這時候陳預派人過來接收儀興的防務,竟沒有幾個人敢站出來的反對,我讓文長領兵回來助我,他卻說彭城重地,不敢輕離,季道在儀興經營多年的基業,就這樣給陳預端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