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望著越斐雪笑道:“事情既然發生了,頭疼也不濟事,我不敢在武道上與越尊一較高下,這棋枰上,能贏越尊一回,也是好的。”
越斐雪笑道:“你也會說這些乖巧話?我倒要看看褚師端會不會為你出山。”
傅縷塵、天機雪秋與褚師端並列三大宗師,然而褚師端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當年的靜海大宗陳規曾說傅縷塵避走圖門山,未敢與褚師端一戰,可見傅縷塵自知修為尚差褚師端一籌。其後數十年,中州武者隻有嵇思勰北上呼蘭,不過也是受挫而回,至於那一戰的詳細情形,嵇思勰秘而不宣,世人也不知曉究竟。嵇思勰早年是風頭甚健的人物,那一戰後就退隱,想必也是受挫極深。
越斐雪說褚師端或許會為徐汝愚出山,這一評論倒讓江寧眾人又喜又憂。
易行之倒是一直在想定遠那邊生了什麼頭疼的事情,隻是身邊都是地位高過自己的重臣,也無法私下裏找人來問。站在徐汝愚身側的邵如嫣淡然說道:“陳漱玉越境被俘,將她交給陳預就是,有什麼好頭疼的?”
徐汝愚笑了笑,不置可否。
子陽秋見易氏父子一頭霧水,小聲將事情的緣由告訴他們:“陳漱玉攜幼子化妝成流民,欲從白石借道到張季道軍中去,過新姿時,被當地的衛戍軍發現,陳漱玉闖境,損我百名將士,後來出動青鳳騎才在龍遊將其俘獲,激戰中,盡除其護衛,陳漱玉左右臂皆受箭傷,所幸幼子無恙,梅立亭將其送到定遠交給張仲道、方肅處置,張仲道、方肅恨不得將人送到博陵來。這時陳漱玉在定遠養傷,放,放不得,留,留不得,還委屈不得,這才是讓人頭疼的地方。”
陳漱玉與張季道結為夫婦,所生之子是陳氏的直係繼承人之一,年前,東海陳氏有意讓張季道代替陳預主政東海,立此兒為世子,這個還沒有開智的小兒,竟是張季道手裏爭取陳氏族人支持的重要籌碼。短短數月時間,江寧精心布局,讓陳預扳回劣勢,阻止張季道掌東海。張季道回儀興的道路被封,屯守泰如以南地區,陳漱玉攜幼子前往秦如,從東海境內走,勢必會讓陳預軟禁起來,這才想到從白石境內潛渡,想不到被江寧識破。
易行之知道徐汝愚與東海陳氏的複雜恩怨,江寧不想如此重要的籌碼落回張季道的手裏,要麼將陳漱玉與幼子送到宛陵去,要麼就將她們留在江寧,但是都難免受人詬病,易行之明白徐汝愚為何頭疼了。
邵海棠等人猶豫不決,他們倒不是顧慮與東海的恩怨,雖說內爭無義戰,但是江寧勢成,就要考慮贏得天下的大義,才更有利於形勢,讓世人指責的事,現在還是少做為好。
易行之聽到有人抿嘴輕笑,側頭看去,竟是寇子蟾的弟子巫青衣正與水如影說笑:“大人是等人替他化解這頭疼之事呢。”
巫青衣去年隨南平的使團至江寧,隨後留在江寧,被寇子蟾收為弟子,也為江寧的女吏,天姿國色,容光之盛,讓易行之不敢多看,巫青衣與邵如嫣並立在棋枰之側侍棋,倒讓一旁的水如影相形之下有些黯淡了。水如影苦戀徐汝愚倒不是什麼秘不可宣的事,年前從南閩行轅調到江寧,出任青鳳府侍奉,成為內府的女官之首。
徐汝愚見巫青衣說破他的打算,招頭望了她一眼,說道:“青衣冰雪聰明,可看出這番棋我還有幾步能贏越師?”
巫青衣對越斐雪斂身施禮,說道:“越老不要怨青衣多事。”從棋盒裏各取出十幾粒黑白子,迅速放到棋枰上。越斐雪看了一會兒,指著徐汝愚笑道:“我倆的後招都落在這丫頭的眼裏。”將手裏的幾粒棋子丟到棋坪上,站起身來。
屠文雍在旁邊笑道:“青衣姑娘的棋力,在江寧少有敵手,我看大人也多半不敵,不如讓青衣姑娘進青鳳府為侍棋,大人棋力或能提高一二。”
身邊的人總不忘要自己廣添內府,徐汝愚笑著搖頭:“僅為侍棋故,屈了青衣之才,留在寇先生身邊,總比進青鳳府好。”見巫青衣好似鬆了一口氣,徐汝愚也不以為意,倒是站在越斐雪身旁的越明倫也是一付心落回原處的樣子,徐汝愚笑了笑,倒不知哪個少年郎看見巫青衣能不為她的風姿所折。
邵海棠心如明鏡,見越明倫如此,心裏想:秦子卿為巫青衣就攪得江寧風起雲湧,迭生變故,也不見巫青衣對他動半分情意,越明倫摻和進來,無異於飛蛾撲火。側臉看了如嫣一眼,輕輕歎了一聲,男女情事倒是這世間最難看透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