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遲疑了一下,“此事,皇祖父可知?”
“正是陛下許可,兩位世子方可前往校場。”
“既如此,孤也去。”
孟清和笑笑,讓人為朱瞻基和朱瞻壑取來鬥篷毛帽。
“大寧不比金陵,已入了冬,世子應多注意些。”
“謝少保。”
朱瞻基又長了不少,已是青蔥少年。
朱瞻壑胖乎乎矮墩墩,被鬥篷一包,圓乎乎的更像個球。
孟清和伸手,握住,再伸手,再握住,內心咆哮,終究沒敢真捏下去。
朱瞻壑體會不到孟伯爺的糾結,見孟清和遲遲不動,仰頭,“少保,何時起身?”
大眼睛眨啊眨,孟清和深吸氣,告訴自己要冷靜,真捏了,他恐怕會見不到明年的太陽。
“馬上。”
出了暖閣門,一陣朔風卷過,朱瞻壑抓住孟清和的衣擺,“少保。”
三頭身的意思很明白,要-抱。
皇祖父和父王都說過,少保是自家人,是長輩。
對自家人撒嬌,三頭身全無壓力。
孟伯爺開始心肝一起顫,剛彎腰,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漢王朱高煦和朱高燧聯袂走來。見到撒嬌中的三頭身,親爹立刻邁開大步,悍然截胡。
“王叔。”
“父王。”
青蔥少年行禮,三頭身咧嘴笑。
孟伯爺吸氣,呼氣,再吸氣,才從牙縫裏吐出四個字,“見過殿下。”
“興寧伯可是身體不適?”
“下官很好。”
“那就好。”朱高煦點頭,“父皇已前往校場。府外備了車,興寧伯可同瞻壑一同乘車。”
“多謝殿下。”
朱高煦笑道,“舉手之勞,孤份內之事,興寧伯不必客氣。”
話落,抱著兒子轉身離去。
君子抱孫不抱子?
漢王表示,孤讀書少,不知道有這規矩。
大寧武學,校場之上,六支隊伍列陣,各縛不同-色-布巾於領口,分弓步騎,在鼓聲中捉對廝殺。
兀良哈及歸附部落選送的學子騎術最好,其次是女真。戰陣□□火銃領先者,多是邊衛將官子弟。
距校場較遠的一處高台上,朱棣正舉著千裏眼,看得興致勃勃。
跟在漢王和趙王身後,孟清和剛登上高台,立刻有武學教官上前,將一份名冊遞到他手中。
“可是校場眾人名冊?”
“回伯爺,正是。”
孟清和點頭,翻閱無誤,將名冊呈送到朱棣麵前。
“陛下,此為學子名錄,請過目。”
朱棣接過名錄,見姓名旁詳細列有籍貫,出身,以及擅長本領,不由讚道:“如此甚好!”
待場上分出勝負,輪換隊伍間隙,朱瞻壑抱著千裏眼,仰頭,問道:“父王,此物為何,竟能觀如此之遠?”
“此為千裏眼。”
“千裏眼就能觀千裏?那可有萬裏眼?”
“……”
“少保說,父王博學多識,可能為兒解惑?”
朱高煦轉頭,對某人怒目而視。
孟清和撓撓下巴,低頭,退後兩步。
好學是好事,做爹的理應為孩子解惑。
博學多識什麼的……他是為漢王樹立高大形象,完全是“好意”。
校場中,戰鼓聲再起,武學學子開始新一輪比試。
三鼓之後,晴朗的天空突然聚集起烏雲,朔風驟起。眾人皆以為雨雪將至,請聖駕移到學中暫蔽。
剛下了高台,突然一道炸雷,正劈在高台之上,恰好是永樂帝之前站的位置,一旁的旗杆瞬間起火。
朱棣麵色鐵青。
如果他還在台上,雷劈的會是誰?
今日之事傳出去,天下人又會作何評述?
“陛下……”
有人想說些什麼,被朱棣目光一掃,頓時噤若寒蟬。
漢王和趙王下意識去看孟清和。
孟伯爺不負眾望,上前一步,高舉手臂,大聲道:“陛下,此乃吉兆!”
話出口,對他寄予厚望的兄弟倆都想捂臉。
吉兆?
冬日炸雷,王旗起火,哪門子的吉兆?
孟清和卻道:“雷自北來,王旗起火,當是龍威天降!陛下兵鋒所指,無堅不摧,定有大勝!”
朱棣:“……”
朱高煦&朱高燧:“……”
隨扈官員:“……”
興寧伯,果真大才!
恰在此時,都司遣人來報,“兀良哈大敗韃靼於克魯倫河北,泰寧衛頭目乞列該率人運金銀上百,已至城門外。”
刷!
眾人的目光在孟伯爺身上聚焦,集體陷入了沉默。
還真有大勝?
據聞,興寧伯是姚少師高徒,莫非其真有常人不及之能?
摸摸鼻子,孟清和四十五角望天。
還是那句話,運氣來了,當真是擋也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