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或許還能想想辦法。走了,一旦定國公動手,說不得真要派人去趴夏尚書家的房梁了。
詔獄中,孟清和用過了晚膳,正在單間裏轉悠消食。
囚室外的校尉力士盡量放輕腳步,瞅著時辰,將熬好的湯藥從木欄間遞進去。
“伯爺,該用藥了。”
聞到熟悉的味道,孟清和皺眉。
校尉不敢馬虎,指揮使交代,一定要伺候好這位,“趙院判說過,伯爺的藥不能停!”
什麼叫藥不能停?
就算知道這是“好話”,孟伯爺還是差點掀桌。
好歹記起這裏是人家的地盤,捏著鼻子把藥喝下去,碗放下,仍是苦得皺眉。
藥喝得再多,也沒法習慣。
“伯爺,暖爐可還熱?卑下再加幾塊炭?”
“不必,挺好。”
“伯爺,伯府送來兩床新的錦被,卑下給您鋪上?”
“好。”
“伯爺要看書?燭火不夠,卑下給您移兩盞立燈來。”
“多謝。”
“伯爺,可還有其他吩咐?”
“沒了,你也忙了這麼久,歇歇。”
校尉擦汗,咧嘴,“不忙,伯爺有需要盡管吩咐,這是卑下份內之責。”
靠在鋪了錦被的榻上,孟清和默然,眼前真是能止小兒夜啼的錦衣衛?
生出同樣疑問的,還有孟伯爺的獄友。他們不隻懷疑錦衣衛被門夾了腦袋,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這裏是詔獄,沒錯吧?
笑得像朵花那位的確是錦衣衛,也沒錯吧?
“幻覺,一定是幻覺!”
有意識形態超前的犯官,甚至懷疑錦衣衛使出了生化武器,拍著囚室的欄杆,大聲唾罵卑鄙,無恥!
剛剛還笑容滿麵的校尉,轉過頭,立刻一張凶臉。
“閉嘴,不許吵!”
獄中住戶反倒安心了。
拍拍胸口,自己沒產生幻覺,錦衣衛也沒出新招,這裏是詔獄,百分百沒錯。
孟清和打發走了校尉,放下看到一半的易經,仰躺在榻上,望著屋頂出神。
主動投案是無奈之舉,也是唯一能安全脫身的辦法。如果不這麼做,一旦案發,後果會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嚴重。
“貪心不足蛇吞象。”
苦笑一聲,希望四堂兄能先一步趕回孟家屯,也希望九叔公的家人沒有牽涉到這些事中。
他主動投案,為的不隻是保全自己,多少也希望天子能夠對他的家人和無辜的族人網開一麵。
九叔公對他有恩,救下九叔公的家人,也算是他對逝去老人的報償。
至於改了姓的陳虎……孟清和閉上眼,希望他同此事無關,否則……
做錯了事,必然要付出代價。
心中有事,沒有絲毫的困意。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從遠及近,最終停在囚室之前,不動了。
以為是校尉又來送東西。睜開眼,側過頭,孟清和一下愣住了。
猛的坐起身,“國公爺?”
沈瑄身上帶著酒氣,目光卻格外清明。
看著囚室中的孟清和,星眸微眯,嘴角輕彎,刹那間,如暖風拂過心間。
“別動。”
孟清和剛要走過去,卻被沈瑄止住了。
下一刻,定國公後退半步,抬起一條長腿。
轟的一聲,囚室前的木欄被踹斷了。
孟清和:“……”
錦衣衛:“……”
孟伯爺的獄友們:“……”
一根之後,又是一根。
三根木欄倒下,定國公猶似不滿,在牆上又是一腳。
半麵牆壁塌了。
目睹一切,眾人心中隻餘下一個念頭,定國公威武霸氣!
眾人驚愕時,沈瑄已邁步走進囚室內,一把將孟清和撈起來,轉身,準備走人。
孟清和打了個激靈,連忙道:“國公爺,先等等,我不能走……”
話到一半,頭皮冷不丁發麻,立刻自動消音。
沈瑄滿意了,收回目光,“詔獄年久失修,不夠牢固,隨我回府,天子問起,自有我來擔待。”
話是說給孟清和的,同樣也是給錦衣衛聽的。
回頭看看自己住了不到兩天的單間,孟伯爺不再開口。
照這情形,的確不能住人了。
詔獄中的錦衣衛欲哭無淚,這是詔獄不牢固的關係嗎?是嗎?!
無奈定國公太過威武,無人敢當麵抗議。隻能眼睜睜的看他帶著興寧伯揚長而去,留下一句:“改日同楊指揮切磋。”
宮內的永樂帝得知消息,再次頭疼,不是告訴過瑄兒,要注意分寸,不能拆房子嗎?
朱高煦比老爹更加頭疼,朱瞻壑正滿臉期待的看著他,厲害的伯父回來了,父王什麼時候和伯父切磋一下?
將兄長的悲催無奈看在眼裏,朱高燧默默轉頭,捂嘴。
不行,不能笑,堅決不能笑!
兄長打不過定國公,收拾他一頓還是沒問題的。
為了生命安全,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