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3 / 3)

論起大明王王朝的奇人,除了被洪武帝宰了的劉文成等人,道衍和尚絕對是一騎絕塵。

是旁人沒想到,還是和尚主動躲開了?

那他該不該出這個頭?孟清和想不明白。

正猶豫不定,鄭和代表王爺前來慰問了。話說了不到三句,高巍的大名再次出現。孟十二郎抬頭望天,好吧,看來這事,他不想出頭也不成了。

承運殿暖閣內,燕王與道衍和尚正在對弈。

棋盤上,黑子與白子廝殺得難分難解,幾步之後,白子漸漸開始占據優勢。

“和尚這步走得精妙。”

“阿彌陀佛,貧僧隻是取巧罷了。”道衍和尚宣了一聲佛號,撚動著佛珠,“王爺同晉王殿下可已商定何日出發?”

“兩日後。”論及軍事,燕王神情變得嚴肅,“孤派人在大同附近演一場好戲,李九江得到消息必定按捺不住,派兵起來,到時候……”

有力的手指撚起一粒黑子,啪的一聲落在棋盤之上,“任他試探也好,怎樣也罷,孤必令其有來無回!”

“王爺英明。”

燕王擺擺手,對戰事顯然很有信心。比起打仗,他還沒怕過誰。

好心情沒有維持多久,想起王府中的高巍,朱棣又是一擰眉。他打著老爹的旗號靖難,這老小子卻專門給他挑刺。把人關起來終非長久之計,朝廷必定會想方設法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與其被他整日氣得冒火,不如一刀殺了!

同樣都是惹麻煩,至少自己還能痛快痛快。

“王爺不必擔心。”道衍和尚說道,“不出三日,此事必能解決。”

“大和尚這麼有信心?”

“自然。”道衍和尚笑得很是高深,“貧僧徒兒的手段,王爺不也是讚賞有加?”

“徒兒?”燕王睨著道衍,哼笑了一聲,“答應拜師了嗎?”

道衍被噎了一下,艱難的保持住了高人姿態,“阿彌陀佛,貧僧相信,總是會有那麼一天的。”

燕王:“……”

他突然有點同情孟清和。被這個和尚纏住,自求多福吧。

高巍不知自己即將麵對一個多麼“可怕”的對手,仍在抓緊時間奮筆疾書。他堅信,燕王再頑固不化也會被他的誠心所感動,自己的忠義之舉必將名留青史!

想到這裏,高老先生再一次靈感迸發,文思如泉湧,下筆如有神助。

一片衣擺寫完,再撕。

手指的血跡淡了,再咬!

站在窗外觀察對手的孟清和目瞪口呆。

這位果真不是一般人,佩服!

見孟清和呲牙,帶他來見高巍的鄭和問了一句,“孟僉事可是想到了什麼?”

孟清和轉過頭,十分認真的說道:“難度太大,不然還是讓王爺把他砍了吧,說不定善後還容易些。”

鄭和:“……”

大同城外,馬蹄陣陣,喊殺聲震天。

李景隆派出的探子隻敢從遠處張望,硬是不敢靠近,讓尾隨他的燕軍斥候都開始著急。

這個距離能看清楚個X,膽子小成這樣,還敢做探子?

幾個燕軍互相使了個眼色,沒辦法,山不來就我,隻能我去就山。

南軍的探子不動,殺得難解難分的兩支邊軍開始向他們移動。好歹讓他們看清楚兩支隊伍的衣著,聽清楚口音,也好回去報告。

可讓燕軍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移動,南軍的探子竟然也在移動。

打死不靠近一射的距離之內。

這怎麼辦?

交戰雙方的主將隻能下令,扯開嗓子喊吧。絕對不能因為對方的不配合壞了王爺的大事!

於是,沈瑄帶領的燕山後衛同楊鐸假扮的晉軍一邊吆喝著打仗,還要一邊比嗓門。

南軍探子擦了把汗,“看情形,是燕王和晉王起了內訌?”

跟他們身後的燕軍也擦了把汗,總算是看明白了,當真是不容易啊!

南軍的探子自認得到了重要情報,必須盡快返回德州報告。

一小隊燕軍緊隨其後,一路護送,確保他們不會迷路,也不會被在雪原中溜達的狼群叼走。

直到這幾名探子安全進入山東,尾隨護送的燕軍隊才鬆了口氣,若非上官有令,打死他們也不做這麼麻煩的事!簡直比和韃子互砍還要命。

德州的李景隆得到情報,果然坐不住了。

“上天助我!”

燕王和晉王起了齟齬,簡直不能剛好!

出兵,必須出兵!打不過燕軍也沒關係,隻要到大同附近走一趟,他再給朝廷上一封奏疏,表明心跡,皇帝必定還會重用於他!

李景隆很是激動,當即升帳,召來軍隊將領商議出兵一事。

眾將議論紛紛,都督瞿能最先對此事表示懷疑,燕王和晉王不是一直在眉來眼去,晉王明擺著支持燕王造反,怎麼會突然翻臉?

“此事必有蹊蹺,還請主帥三思!”

李景隆根本聽不進去,就算事有蹊蹺又如何?他派兵的意圖又不是真刀真槍的打仗,不過是給朝廷擺個樣子,保住他的帥印和官位。

但這話不能當麵說,連心腹都不能透露。

“瞿都督不必多言,我意已決!”李景隆大義凜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等效命朝廷,討逆以來未盡寸功,得此良機,怎可放過!豈可怯戰!”

瞿能被氣得直瞪眼。

未盡寸功?這都是因為誰?

如果不是李九江貪功,他早就攻破了北平城!

瞿能還想出言,卻被站在一旁的盛庸拉了一下。盛庸搖搖頭,主帥主意已定,再爭執也沒用。

李景隆下令指揮滕聚領兵一萬向大同進攻。

領命之後,滕聚嘴裏發苦,他多少能猜到李景隆的打算。

不論燕王和晉王翻臉的消息是真是假,這一萬人都是實打實的炮灰。回來可以,不回來也罷,在李景隆呈送朝廷的奏疏上,不過是“破陳衝出”和“為國盡忠”的區別。

要是李景隆再無恥一點,把作戰不利的罪名扣在他的頭上,用他的腦袋說不定還能換到朝廷的嘉獎。

離開大帳,滕聚沒同任何人說話,呼嘯的北風之中,背影都透著一股悲涼。

自己怕是要成為另一個陳暉。

陳都督還能活著投奔燕王,自己的前路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