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 / 3)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不想起身,直接道:“請進。”

房門推開又合上,門軸發出吱嘎的聲響。

腳步聲很輕,從屏風後繞過,停住了。

睜開雙眼,緋紅的衣袍映入眼底,“指揮?”

孟清和想要坐起身,卻被按住肩頭,不見用多少力氣,又把他按了回去。

“躺著別動。”沈瑄坐到床邊,掌心覆上孟清和的額頭,熟悉的冷香湧入鼻端,“可好些了?”

“卑職……”

話到一半,沈瑄收回手,黑色的雙眸驟然逼近,額頭相觸,餘下的話頓時被咽回了喉嚨裏。

“不發熱了。”沈瑄退後了些,手指擦過孟清和的下巴,“服過藥了?”

“是。”孟清和的喉嚨有些發幹,“指揮……”

“私下裏,十二郎可叫我的字,子玉。”

笑容文雅,語氣溫和。

沈指揮氣勢全開,孟清和表示有點撐不住。

美人當前,果真是要命。

黑眸又近了些,手抵在孟清和頭側,身體沒有接觸分毫,卻似將他整個人困住。

孟十二郎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

怎麼辦,他有點興-奮了……好吧,不是一點,是非常。

如果現在對這個人做點什麼,會不會被一刀砍死?

隻是親一下,安全過關的可能性有多大?

廂房裏很安靜,漸漸的,兩人似乎都忘記了之前在說些什麼。

修長的手指掠過孟清和的頸側,輕輕的撥開領口,一塊白玉從領口滑落。

沈瑄眼中帶上了笑意,“貼身帶著?”

孟清和沒出聲。他知道這種戴法不對,可讓他光明正大的掛在身上,的確做不到。

“這樣也好。”沈瑄的聲音變得愈發低沉,兩人的距離又近了些,“十二郎。”

溫熱的呼吸拂過鼻尖,隱沒在唇角。

有些癢。

孟清和閉上雙眼,環上沈瑄的肩膀,指尖觸及發尾,絲滑,冰涼,像最上等的絲綢。

早想摸摸看了。

唇上的觸感很輕,如蜻蜓點水。

微涼的指尖在眼角滑過,牽起一縷散落的發,“趙大夫的藥。”

孟十二郎睜眼,不解。

沈瑄抬起頭,指腹擦過唇角,“一樣的苦。”

孟清和:“……”

他該怎麼做?去漱漱口,然後再繼續?

明顯不可能。

難得的機會就這麼放過了?實在不甘心。

再不甘心,之前的氣氛也沒了。

“我已向王爺稟明,這次出征你不需隨行。世子留在王府,郡王和公子從軍。”

“指揮……”

“忘了?叫我子玉。”

一隻大手突然覆上孟清和的雙眼,黑暗中,鼻尖似被啄了一下。

“玉隨身帶著,若世子有令,拿不準的暫時推了,一切等我回來。”

眼前的手移開,孟清和卻沒動,直到腳步聲消失在屏風後,才緩緩睜開雙眼。

舉起掛在頸項上的白玉,他是不是也該送沈瑄點什麼?這塊玉明顯是沈瑄隨身多年的,該送些什麼才能襯得起對方的心意?

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拉緊被子包住自己,先睡覺,身體養好再說。

接下來的幾天,孟清和一直以養病的名義宅在房間裏。世子和高陽郡王分別派人前來探望,送了不少東西,孟十二郎算是發了一筆小財。

養病期間,孟清和聽到了不少新鮮事,有一個名字出現頻率極高。

奉建文帝之命使燕的高巍。

“南京來的那個老匹夫當真是氣人。”

北平保衛戰之後,朱高熾的世子之位愈發穩固,跟著他的王安也揚眉吐氣一回,腰杆都比以往挺直了不少,用鼻孔看人的時候不在少數。對待孟清和卻愈發的親切,奉世子之令來探病,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高巍?近日總聽人提起,可是南京來的?”

“就是他!”王安用力一拍大腿,咬牙道,“那老匹夫是先帝時的太學生,來了北平就沒幹好事……”

從王安口中,孟清和清楚了解到了高巍的生平,雖然隻有寥寥幾語,卻對高巍此人有了大致的印象。

侍母至孝被授官,因工作勤勉又屢次提出好的建議被洪武帝誇獎。可惜好景不長,很快因“決事不稱旨”獲罪,罷官去職,發配貴州關索嶺充軍。

“說是孝順耿直,浩然正氣,我呸!”王安顯然對高巍有相當大的怨氣,“咱家就不明白了,既然耿直,怎麼許他以弟侄代役卻不推辭?自己躲回老家讓別人替他去戍邊,還君子,還正義?”

“以人代役?”

“孟僉事不知?”王安見孟清和不解,忙解釋道,“高老匹夫曾被旌為孝友,才由死罪改為戍邊,結果戍邊都是由家人替代。新帝登基之後還赦免了他的罪名,辟入吏部,參讚軍務。”

“他來北平是奉命朝廷的命令?”

“可是,還是主動請纓。”

小宦官來請人時,王安差不多把高巍的事情都說清楚了,孟清和不得不為他探聽消息的能力咂舌。

身為世子身邊得用的聽事,得意是得意,做起事來一點也不含糊。

骨頭輕了幾兩不要緊,隻要能辦事就行。

在這一點行,朱高熾和朱棣一樣,都是務實派。

王安離開不久,王全又帶著東西上門了。

孟清和隻得規規矩矩的謝過高陽郡王好意,同王全再侃上幾句。讓他驚訝的是,王全同樣是三句話不離高巍,話裏話外暗示高陽郡王正琢磨著該怎麼收拾他。

“這個高老匹夫當真不是東西!”

等到王全罵夠,起身告辭離開,孟清和的腦子開始飛速轉動。

王安和王全的言行,肯定也代表了世子和高陽郡王的態度。

這位高老先生到底是有多招人恨,讓燕王父子都這麼不待見,隨時隨地都想砍了他?

故意在他跟前提這個人,應該不隻是為了過一過嘴癮。自己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主動點省得上級下命令?

可為什麼是他?有道衍和尚在還用得著別人?

孟清和不相信,能用十年時間成功-鼓-動燕王造反的和尚,會拿一根筋的高巍沒辦法。

比口才,比見識,比膽量,哪樣不是和尚遙遙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