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良久,才用坦然且嚴肅的語氣地對杜莫說:“我知道,戀囚童暗算你這件事,對你心理傷害很大。這必然會讓你不得不再次考慮很多事情。我不說承諾,隻擺出一些事實,讓你自己去考慮。你若能相通,就和我一起堅持下去。若是想不通,你我就此互道珍重。你是個窮光蛋和笨蛋,所以朵骨瓦對我沒什麼價值,我一有機會就送她走,你去布阿來城貧民區,在那間小木屋裏等,不久就可以找到她。”
我知道這些話一時半刻說不清楚,但又不能不說清楚,否則我提著腦袋救回來的這個黑色科多獸,最後對我一點作用也起不到,更甚至起到反麵作用。
“NO,NO,NO.追馬先生,您知道嗎?我是多麼的希望,您不是這樣的人,您能對我坦白這件事情。可是,您太讓我失望了,您自己都不知道朵骨瓦在哪,我去什麼小木屋,我去了隻會痛苦,隻會像戲劇裏的等待戈多。”
杜莫的情緒有些起伏,他的失望與痛苦,遠比他此刻的不滿要高漲。黑暗中,我沒有說話,隻喉結抽動了一下,緩緩地低下了頭。
擊撞在身後礁石上的浪花,從我頭頂飛濺下來,仿佛也在為杜莫向我表示憤慨。
嘩嘩,嘩嘩,大海依舊遼闊而沉重地晃動著,絲毫不理會塵世間人性交織出來的複雜與多變。
“你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你為什麼這樣對我,我掏空心思去討好你們,可你們呢?最後都想讓我死,我受夠了。”
此時此刻,我自己心裏本就一團亂麻,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杜莫,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逼問得我一時無語。
我心裏有數不盡的苦衷,即使再浪費時間翻撿出來,丟給杜莫想要的那一個,他又豈能輕易的相信,不把我的話當做搪塞和謊言。
杜莫本不該知道,朵骨瓦和蘆雅被命中水挾持去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事情的原委,應該還是可以理解和包容我的失誤。怕就怕他聽了居心叵測的讒言,導致我此刻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我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穩住情緒,盡管我可以出其不意地打掉杜莫手中的步槍,一招把他送到另一個世界去,那樣就不必再耗費唇舌,和他解釋什麼。
可一旦這樣做了,那個對杜莫施展奸讒之術的對手,也就遂了心願。我冒著極大的危險,將杜莫活著救出豁口島,然而現在看來,我隻救到了他的肉身,這個家夥心裏,已經被人貼上了黑暗的“符咒”。
“在廝殺的迷局中,比子彈更可怕的東西是什麼?”我沉默了好久,才淡淡地反問到杜莫。杜莫並不回答,他反而更加謹慎地握了握手裏的狙擊步槍。
“看來,我還是晚了一步,隻保護到了你的肉身,卻沒能保護得了你的心。不管是誰向你透漏的此事,但你要清楚一點,告訴你這件事情的人,是基於一種怎樣的目的。所謂攻心戰術,拿真實的消息來蠱惑對手,才是最有效和可怕的。”
杜莫又向後退了幾步,他開始害怕,仿佛我冷靜而淡定的語態和舉止中正醞釀著一種突然爆發出來的殺戮。
“我差不多可以猜到,是誰向你透漏了這些消息,而且我更能猜到那個家夥這樣做的目的。”飛浪一波接著一波,擊碎在礁石上之後,稀裏嘩啦地落在我頭發和肩膀上。
“你說。”杜莫謹慎而小心地問道。
“還能有誰!除了你那位可敬可愛的老船長重金雇傭來的獵頭殺手。可是杜莫,當你和那個緬甸女人留在布阿萊公寓時,我回到海魔號之後,與那兩個家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彼此又有著怎樣的厲害關係,你哪裏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