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家對“他”心存莫名的恐懼,但卻從來沒有人見過“他”,隻因為“他”被關在十四號牢房裏。
十四是個不吉利的數字,諧音帶有兩個“死”字,向來是關押死囚的所在,而即將死去的人是無法得到和其他囚犯一樣的“放風”機會的。
沿途留下一陣“當啷”的脆響從走廊的盡頭逐漸靠近,囚犯們隔著鐵條吃驚的看著方十七拖著沉重的腳鏈手銬,一步一個腳印吃力的邁著步履。
一個孩子?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
眾人心中恐怕此刻都是同一個念頭——這孩子未免太可憐了。真不知道他是招惹了什麼人物,竟會淪落到這樣一個下場。
連負責押送方十七的兩名獄卒恐怕都是抱著同樣一個心思,為這個孩子的命運感到惋惜、憐憫,不過既然上頭如此吩咐下來,他們也隻能如此做了。
“哎,我說老九,這小崽子看麵相也長得不錯,他究竟犯什麼事了,竟然讓他去十四號,這不是讓他去送死嗎?”隔著鐵條說話的人是個瘸子,但這裏卻沒人敢小看這個瘸子,連被稱做老九的獄卒也同樣如此。
老九堆著笑回道:“伍哥,這是上頭吩咐下來的,我們這些做小的也不過為了混口飯吃,也不敢問那麼多,要怪隻怪這小子命不好吧。”
龍伍這才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了那小子的麵孔,在接觸那孩子眼神的瞬間,心中忽然一顫,拿在手裏把玩的一對鐵球“哐啷”一聲掉在冰冷的地麵,“骨碌……骨碌”順著鐵條的縫隙漸漸滾到方十七的腳邊。
“伍哥,你這是怎麼了?”龍伍的牢間裏傳來一聲女人般嬌媚的驚呼,仔細看來原來卻是一個生的眉清目秀的漂亮男孩兒。
這伍哥偏好男色,尤其男童,但也隻有憑著他的背景,他身後的勢力,他才能在監獄中安然的享受著美食、性、毒品等一切在外麵世界才能享受的奢華待遇。
方十七突然停住了身子,彎腰拾起了鐵球,“哐啷……哐啷”,蒼白的手透過鐵條將鐵球遞到了鐵球主人的手中。
“伍哥……伍哥……你倒是說句話啊!”那男童嬌媚的喊叫甚至比女人還嗲上三分。
“滾一邊兒去。”隨著龍伍重重一腳,那男童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被踹到牆上,又彈了下來,眼睛翻了翻,眼看活不了了!
“他死了!”一把聲音如同幽冥地獄傳出的索命聲一般,在這處本就昏暗陰森的監獄中響起,那寒意讓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心裏都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感受到一股發自心底的莫明恐懼。
龍伍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整個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了個通透,鬼使神差一般,自己居然問道:“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方十七!”方十七冷冷應道。
“他的眼神我見過,那是死人的眼神!方十七,惹不得,也惹不起!”龍伍象是對自己說,又象是對別人說,在自己的牢房裏喃喃著。
方十七的確死了,這一夜對他短暫的十七年人生來說發生了太多事情,經曆了太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自己眼睜睜看著親人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第一次,自己拿了手槍,開槍殺了人……
第一次,自己進了監獄,成了一名殺人犯……
第一次,自己感覺自己變得不再是以前的自己,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性格、自己的靈魂,仿佛在這一夜之間發生著某種蛻變!
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某種東西狠狠的不斷的撕扯,分成無數塊,如同搭起的積木,又如同沙漏的沙子,一點點的坍塌,一點點的朝下不斷泄露,然後消失,然後死亡……
“吱呀”一聲,十四號牢房的鐵門被小心的打開,方十四被兩名獄卒推了進去,兩名獄卒迅速關上了門,快步的離開了那個讓他們自己也感到恐懼的鬼地方。
也直到這一刻,那些本打著看熱鬧心思的囚犯們才感到之前那種壓抑、陰冷、恐懼的感覺徹底消散無形,提起的心才慢慢放鬆了下來。
他,方十七,興許本該就屬於那裏!經曆過剛才感覺的所有人都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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