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述職報告裏,還得附交一份申論,以此闡述對國家大政的意見,提交對本職的一些施政方針。
大考不但要考廉潔奉公的程度,還要考核任職理政的能力。
京察和大計都要以四格、六法做為考核標準,四格就是才、守、政、年。才是指才幹,分長、平、短三等,守是操守,分廉、平、貪三類,政指政務,分勤、平、怠三類。年則指年齡,分、青、中、老三類。
至於六法,則是指“不謹”、“罷軟無為”、“浮躁”、“才力不足”、“年老”、“有疾”等六個方麵的缺失。經過考核,被列入“不謹”“罷軟”者,革職處分;屬“浮躁”“不才”者降級;“年老”“有疾”者勒令退休。
除了四格六法外,考核還有一個硬性的指標,就是規定了淘汰率。每一品級的官員都有一個淘汰率,若是那些年老、有疾者勒令退休後,把不才、浮躁、不謹、罷軟等革職以及降級後,還沒達到硬性淘汰率,就要把考核成績排在後麵的那些人裏,直接再淘汰一批直到達到指標數字。
這個硬性淘汰指標,才是這次大漢官吏大考最狠的一招。
在這一招下,不官怎麼官員包庇放水,最終你都得淘汰掉定數量的官員,然後補充新鮮血液。
大考由各部衙抽調的這個官吏考核組負責,但內閣、禦史台、議會,依然對考核組有監督之權。
對於那些考核中發現有貪腐瀆職的官吏,要追究責任,移交司法係統審理。
對於考核成績優秀的官吏,由吏部給予升遷,對於成績平者,維持原職,對於成績差者,給予降了中或者革職。
軍隊方麵,則不在這次的考核範圍之內,軍方由兵部、樞密院等軍隊內部係統衙門組成考核組單獨考核。
考核組負責的是考核,最後提供考核調查結果,最終的處置,則由議院和禦史台監督內閣吏部執行。
在這整個考核過程中,皇帝握有最終解釋權。朝廷所有的部門都參與進來,但誰也沒有獨自決定的權力。
趕在年底各衙封印放假之前,朝廷向天下公告了官吏大考的詳細內容。
“這是要大清洗啊!”
順天府衙門裏,一個不入流的無品書吏早書到衙門,照例燒了殼開水,然後泡了杯茶,開始看報。
結果頭版頭條就是考核的詳細章程,看完後,李德不由的直囁牙。
李德是個無品的吏員,但吏也是有等級的,李德是個經製吏,還是個吏目。現在朝廷已經不限製吏員升補為官。
以現在李德的資曆品級,隻要考核成績可以,他完全有機會升一個從九品。他今年才不到四十,說不定有生之年還能混上一個七品。
可是現在看著這個考核章程,李德眉頭緊皺起來了。
居然如此嚴厲,又要考政績,又要考廉潔,還要申報財產,甚至要公示。
他不用想也知道,他自己肯定過不了這些關卡。他十幾歲時就開始在衙門裏幫閑了,二十多歲時,他便正式從他父親手裏接替了那個世襲的書吏位置。然後一直到了大漢,又幹了三年。
以前在明朝時,他在順天府也沒收撈錢,不過那個時候大家都是這樣。
但到了大漢,他也沒少撈,隻是沒以前那麼明顯了而已。平時迎來送往的,財物不少。特別是現在他管的還是城建這一塊,工程項目這麼多,他也說不上是索賄受賄,平時什麼父親母親過壽,自己生日,孩子入學,老人生病之日的,那些同事沒少送禮,尤其是那些商人,可不是送個一塊兩塊。
積少成多,這收的禮可就不少了。
李德暗暗算了一下,不說前明時的事了,就他這三年裏,收的各種禮加起來,足有好幾千。
雖然他平時大禮沒敢收,可三五十塊的積少成多,也成一大筆錢了。
想不到現在朝廷這次考核,居然如此嚴苛。
自己還想著有生之年當上一任縣太爺,可現在看來這關都過不去了。
他與上司下屬同僚們的關係還不錯,相信他們的敘述報告裏不會有什麼不利自己的言辭,可是這財產申報審核,肯定得露餡啊,尤其還有一個公示。到時肯定會有人暗中舉報的,他的房子、地等都擺在那裏,一查肯定就查出來了。
想來想去,李德不由的有點慌張了。
這事情連打點都不知道要怎麼打點,這風口浪尖上,肯定沒人敢收禮。就算他要送,也是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啊。
考核歸這個臨時抽調官吏組成的考核組負責,據說連東廠和錦衣衛也有參加。可這些人他一個也不認識。
坐在案前,李德歎氣連連,錘胸頓足。
呆坐了一會,李德坐不下去了,找了個頭痛的理由,跟上司請了假回家。
垂頭喪氣的坐著馬車回到家中,李德盤算良久,還是找不到辦法。他現在越想越覺得這次事情來的厲害,有如狂風暴雨前的寧靜。
多年為吏的敏銳嗅覺告訴他,皇帝這次肯定是要借考核之機搞大清洗。
大漢立國,這幾年朝中一直都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前朝的官吏,多數都還是留任。但另一方麵,皇帝也一直在培養新的官吏。京師大學堂裏就有八千培訓了兩年的年輕進士、舉人們。